看到我带着被褥等物走进院子,老太太是连礼金也顾不上数了,急吼吼跑了出来,站在我对面搓手。
“嫋嫋啊,这...你这怎么又搬回来了?不是说宴席过后就回去你院子了么?”。
“母亲不肯教我庶务,想祖母当家多年,这点子事肯定难不到您,便想来向您讨教一二”。
老太太眼皮子一跳,“还有你不懂的事儿?”。
“祖母,我有些不明白,这曲陵侯和侯府,是陛下封给阿爹的对吧?”。
“对呀”。
“后为了弥补母亲,陛下又给母亲赏赐了不少物件儿。按说,是母亲得的赏,该给谁是她的事,可动用侯府的私库给人赏赐,这得过您的面才是吧?”。
“是呀!你母亲给谁赏赐了?”。
我故作忧愁,“其实我身为侯府嫡女,这点儿小钱我也不该跑到您面前来说...”。
老太太贪财,又重男轻女,尤其程姎的母亲没说给程家敛财,还让程家名声受损,程姎日后怕都不好嫁了。
她果真来了脾气,提起裙摆就往外冲,“你这孩子还小,以前又没见过钱。那可是御赐之物,顶顶好的东西,怎算是小钱呢。你还不懂,祖母去瞧瞧,回来再与你说”。
后面的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
老太太战斗力十足,一直到正旦之时,我的耳根子都还清净。
萧元漪是彻底放弃了我这个女儿,年节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带着程姎里外忙活。
我倒是不气,可嫂嫂却受不了了,她也不是个隐忍的性子,便在一次用膳时当面说了出来,“母亲,阿咏是长子,我乃长子媳,年节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我从前在家中不曾操持过,可母亲也理应将嫋嫋一并带着吧?”。
萧元漪一顿,尹家门第高,待嫂嫂自不能像待我一般随时随地动用家法,甚至她还扯了个笑出来,“嫋嫋年纪尚小,待明年再学也不迟”。
“嫋嫋年纪是小,可她代表的是咱们侯府。难不成日后靠阿咏、二弟或三弟出去维系宗族世家么?二叔过几日也要回来了,我看过完年节就让他们一家三口在老宅团聚,待上元日再一并回来小住几日。
再者,当年二房叔母做下的事,周遭邻里哪户不知?
母亲若不是以为今日待姎姎好,就彰显了咱家的气度了吧?
母亲常在战场许是不知,世家大族最看重脸面和团结。咱们是执掌门户的一房,几位兄弟便可做宗子,来日便是族长。
嫋嫋就是族里贵之又贵的嫡女,是族长唯一嫡亲的妹妹!
这种欺辱执掌门户一房嫡女至此的事情,放在尹家可是要开宗赐除名,且要昭告全族,断绝了这房所有生路的。
母亲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京中世家大族大多看重女儿家的培养?那是因为儿郎尚了公主,便再与朝堂仕途无关。可若女儿嫁去高门,对娘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母亲莫不是以为这京中的世家大族,都跟我尹家似的,这般好说话,这般不在乎门第?”。
可见嫂嫂是隐忍很久了,义愤填膺的说了这么多,我都快压制不住想要鼓掌的冲动了!
见没人接话,嫂嫂再接再厉道,“咱们刚在京中立足,若是在这点事上都分不清里外摆不明立场的话,莫说是嫋嫋的姻缘了,就是二弟三弟都不好说亲”。
我没再去看萧元漪的表情,也没去看桌上其他人的表情,只自顾自赤着我的饭。
最终是老太太拍的板,“老三远在白鹿山,已有白鹿书院,来日也不用我操心。老大有出息,更不用我打算。那...老宅就给了二房住吧,只房契地契还在我手中就是了”。
阿爹和三叔也点头,尤其三叔,竟直接挽住老太太的胳膊道,“阿娘真不愧是方圆十里最有智慧的妇人,怪不得能养出大哥这般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和二哥那般博学广闻的大学者,还有我,样貌最好,命也最好”。
老太太被这彩虹屁吹得找不着边儿,谁也没理会面色僵硬的萧元漪。
也没有人觉得,这样做会愧对程姎。
毕竟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这个道理萧元漪不懂,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