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没见过那位小公子,也不知他有没有来寻过我。
总之...于媪入庄子之后,我几乎没有时间再出门。后来越来越多的老师进门,我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对于外界的消息,也只是进进出出的仆从们带给我的关乎战事、关乎父母、关乎三位兄长。
春去秋来,从三岁到十三岁,我已在这小院儿待了十年。
十年间,嫂嫂几乎每月都要来上一次。
阿哥也来过一回,就是跟嫂嫂一道回门的时候。
前年,大侄儿窦哥儿出生...
窦哥儿会喊我小姑姑的这一日,我得到了父母即将归家的消息。
嫂嫂很是激动,又是搂着我又是搂着窦哥儿,哭到不能自已,“阿爹阿娘要回来了,好....真好!阿妹!你熬出头了!”。
熬出头了...么?
整整十年啊,我的信去了一封又一封,几位哥哥也时常回信,可来自于父母的回信,却只有一封。
我大抵明白母亲做将军之前,门第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再加上外祖家重男轻女,才导致了她要强的性格。
对于儿子,就是要上阵杀敌。对女儿,则是要大家闺秀、懂事知礼、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我不晓得原本的程少商想要活成什么模样?但我听莲房说,程少商是很活泼很软糯很惹人怜爱的性子。
她从没见过父母兄弟,却无时无刻不再挂念,不再渴望,甚至烧得一塌糊涂时还在呢喃着阿爹阿娘和阿哥...
那大概......她是想要投入父母怀抱撒娇的那种小女孩儿吧。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该做哪种表情,倒不如面无表情来得自在。
莲房是每一日都跟着我的,她自是最明白我的,也不悲不喜的收拾着东西,以免归家时太过仓促。
王管妇弓身进来,“姑娘,老宅派的人到了,此时正在门外候着”。
我忙吩咐人先把嫂嫂和窦哥儿从后门送走,这才问,“来得是谁?带了多少人?来了多久?”。
“回姑娘的话,来得是二夫人的亲信,李管妇。除李管妇外,就只五对家丁婢女和一辆马车。来了...一盏茶时间罢,也不曾敲门,只在门口站着,趾高气扬的着婢女叫门,瞧着还带了不少吃食过来。那几个家丁也不算壮实...若要强闯,咱们庄子里的男丁都不用出,就咱们这几个婆娘都能解决”,王管妇而今已很能听弦音而知雅意。
“哦,且晾着她,另派壮实些的汉子把门给我堵住了。阿爹阿娘归家在即,便是扯破脸皮,我也要等到爹娘亲自登门”。
我是替程少商活着的,我得让她好好看看爹娘,不夹杂任何旁人的,好好看看爹娘。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莲房手指微颤,半晌不敢递帕子。
或许...她一直在吧?
我不知道爹娘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单凭李管妇日复一日坚持不懈的登门,和一日比一日的暴躁,我便知,离见爹娘的日子不远了。
约么是第七日吧,李管妇也带了壮汉来,在门外叫嚣着,“今天就算是翻过这道墙去,也要把着贱货给我拉扯出来!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碎,吃着我家夫人的用着我家夫人的,竟还敢给我家夫人摆脸色瞧!来啊!给我翻!”。
我在院子正中坐着,身侧站着莲房和王管妇,面前是拿着各色农具的家丁们以及...一纸诉状。
“来啊!我倒要看看,有我程始在这儿,谁敢翻我闺女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