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火光

万老夫人寿宴后，程少商大病一场，这便是自幼亏空的缺点，想耀武扬威一下都不成。

萧元漪虽训斥了她冲动，但私底下却夸奖她有勇有谋，知道联合大家的力量压制王姈。

她病了，可把袁慎给急坏了，在得知是王姈惹得事后，他便借自家的人脉小小警告了下王姈的舅舅。

王姈才算彻底歇了报复的心思，不再招惹程少商。

同时，趁着这机会，袁慎也清理了不少自家的毒瘤，一时之间族中人人自危。

还有楼垚，他似乎对程少商上了心，也在她病中送了礼来。

楼缡满脸不情愿的坐在她床边，“我...我可不是为谢你当日保全我家门面才来的...我是受兄长之托...”。

程少商今日气色已好了许多，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多坏心眼，就只是瞧不起程家门楣低罢了，也不欲多说，便道，“是，多谢楼公子，也多谢你跑这一趟”。

“不过...”，楼缡还是凑了过来，“你当日还挺帅的，我从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我也没少受她们嘲讽”。

程少商吃了块橘子，酸酸甜甜的，舒服的眯起了眼，“说白了还不是你想攀高枝儿，你要是不想往上爬，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我听说楼夫人给你看了不少合适的人家，你怎就不想着通过成婚提升自己的地位呢？总跟着她们混，又不可能让你自己变成她们”。

楼缡甩了甩发间的流苏，“我又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潜力，我当然只能寄希望与她们了”。

“你傻呀”，程少商道，“她们与你再亲，还亲得过血缘关系么？你不知道你未来夫婿是什么样子，你不会暗中督促你兄长们努力学习努力出头么？这才是你的靠山！”。

自家之事，楼缡心中也是清楚的，叫程少商这么一点，她豁然开朗，准备回去暗中帮助楼垚和楼犇，亲哥哥是指望不上了，靠祖荫混日子吧。

今日之后，程少商不敢说多了个朋友，但最起码少了个敌对，日子倒也清闲。

她不出门，并不知晓自己一战成名，已成了皇帝皇后特别好奇的人了。

可这却引起了袁慎的不安，他决定要加快进程，迅速成长起来，将程少商快些娶进家门。

外面的一切也引起了程始的注意，他回家后就跟萧元漪商量着送女儿跟着老三夫妇上白鹿山去休养几年，待城中风波过去了再回来。彼时，女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级，倒也合适。

这么商量着，一月后程止夫妇启程回白鹿山便捎带上了程少商和程姎。

原本行得好好的，却不想遇上叛军作乱，大家不得不在武婢的庇护下，在山涧躲藏。

好不容易等叛军过去，众人就要赶路，程止却突然要去探望故人，车队不得不绕道。

程少商却道，“既有叛军作乱，咱们还是小心为上，三叔父带一纵队去探望故人，我们先在山涧等候，届时飞鸽传信”。

也不知为何，一直胆小怯懦的程止却满口应了下来，趁着月色启程。

三日后，飞鸽传来讯息，程少商一行人才启程，虽说途中有些凶险，桑舜华和程少商还受了轻伤，但好歹安全的入了城。

刚下马车，程少商就跌坐在了地上，到处都是血，满城的尸体。

程姎忙问怎么了，程少商一把按住车帘，“无事，我不小心跌了一下，咱们快些与三叔父汇合吧。对了阿姊，此处不比京城，乌烟瘴气，还是拉紧车帘，莫让三叔母的伤势加重”。

程姎不疑有他，一路都不曾掀开过车帘。直到入了府门，见到了程止，程少商才敢从车辕上下来。

赶在程止出声之前，她先道，“三叔父，路途颠簸，我先下去梳洗，你且好生安置三叔母，她受伤了”。

说罢，莲房护着她快速离开，终是没让桑舜华和程姎瞧见她满群的鲜血。

可谁知当晚，叛军却突然折返，燃起熊熊火光，似要烧光了整座城池。

老县令已殉国，独留一被浓烟呛住的孙女在。程止一时拿不定主意，毕竟这宅中儿郎不多，且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有伤病。

程少商却道，“三叔父，他们敢烧城想必是料定城中已无活人，你带着能动的儿郎退居后室，我叫三叔母和囡囡护着官印，带着伤员去地牢躲避”。

“不...不...”，程止很快道，“你也下去，你得活着！我走时答应了大哥，要护你周全！”。

程少商打断道，“我不能走，我是曲陵侯的女儿，武将之后，不能退！若我都走了，又有谁会留下给地牢里的人做掩护！”。

程少商将自己的玉佩和袁慎此前亲手给自己打的梅花簪交给莲房，让她护好，再带着武婢护着她们往地牢里去。

可谁知，那帮天杀的竟不放心，从城外放了乱箭，漫天的箭雨夹杂着火光四处落。

身后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又起来，眼看最后一人下了地牢，暗门却怎么都关不住。

没法子，只能人肉挡住暗门了。

随行的武婢皆已中箭，拖着身躯四散跌落，好不至于太过明显。

与她最近的阿妙突然喊了一声，可那箭还是直直射入程少商的肩胛，她本就受了伤，又体弱，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从体内流失，继而是冷，最后是热得慌。

闭眼前的一秒她想，或许是那火光烧到了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