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风景好,阁楼上琵琶女的咿呀声迈过江水传到兰宁耳朵里。
唱的是白居易任江州司马时作的《琵琶行》。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兰宁听得入神,双手插兜立在小巷口听着。
那段歌声从渺远到近在咫尺,兰宁甚至都能听见指甲拨动琵琶时的铮铮之音。
她睁眼,看见了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从船上下来。
那女人穿着天青色旗袍和白色毛绒披肩,环抱焦尾琵琶。
没曲子听了,兰宁转身就要走,谁料那女人匆匆几步上前拦住了她。
兰宁你有事吗?
兰茹家主,你我还真是有缘,幼时,你曾日夜缠着我让我教你琵琶。
听见这话,兰宁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
兰宁你是兰茹?
兰茹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又满面愁容。
兰茹家主,不管你信不信,我下面这番话是一定要说的。
兰宁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虽然在我继任家主之后就分开了,但我一直很相信你。
兰茹好。
兰茹带兰宁回到船上,她放下琵琶为兰宁点了茶。
兰茹家主,你可认识周意荣?
兰宁认识。
兰茹那你就该知道,身边人有假。
兰宁一愣,可想想身边人就那几个,她和周意荣的交情也不浅,在他那里学了不少看破易容的方法,一般人瞒不过她。
兰茹你是在想你能看穿一般人的易容吗?
没想到心思被兰茹一眼看穿,兰宁端茶杯的手一顿。
兰宁我还是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的,除了周老爷子的亲手所做,就没有我看不出来的易容。
说完,兰宁忽然明白了。
她难以置信问。
兰宁你是说…周老爷子会对我的身边人造假?
兰茹点点头,她起身走到窗前,江水滚滚东流,与岸拍打出白色的浪花。
兰茹小宁,周意荣是它的人。
她没叫兰宁“家主”,倒是叫了小时候的昵称。
兰宁也站了起来。
兰宁你是说,我身边一直都有它的人在监视我?
兰茹小宁,你很聪明,继任家主时你爸爸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兰茹它为了巩固对兰家家主的控制,对每一任家主都会分配一个人去行监视之责,或是朋友,或是爱人,它无所不在。
兰宁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她强压下心头那份暴怒,尽量平和地继续问道。
兰宁你怎么知道?
兰茹转过半张脸,阳光描边,却尽显苍凉。
兰茹因为监视上任家主的是我爸爸,家主一死,我爸就要自尽。
兰宁沉默了,兰茹一家从她有意识起就住在本家,兰茹爸爸与上任家主情同手足,但在上任家主死去之后,兰茹爸爸也不知所从了。
兰宁难怪…
兰茹背靠窗边,又恢复了微笑模样。
兰茹小宁,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不知是不是兰宁的错觉,她从觉得兰茹说这句话的时候抱着必死的决心,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兰宁刚想道谢,一道银光忽然闪过,目光再次聚焦,兰茹的胸口竟然多出了一个箭头!
兰宁阿茹姐!!!
兰宁扑过去,却被兰茹一把推开。
兰茹单薄的身体死死挡住窗口,无数利箭穿透她的身体,她双手死死扒着窗框,歇斯底里地喊。
兰茹快跑!!!小宁,快跑,别回头,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