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这个杀手不太冷（48）

“轻轻。”

　　绣鞋小巧，裙摆逶迤，有人绕过那具尸体，轻柔地唤他的名字。

　　陆妄轻后退了一步。

　　长刀锋利，他的手腕被割破，滴答滴答淌着血，衣袍也溅着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陆章的。

　　他抬眼看向迎面走来的阮酒，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仿佛僵硬的提线木偶，冷漠得不带丝毫情绪：“你也觉得，我是疯子吗？”

　　阮酒不答，只是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她唤道：“轻轻。”

　　“他在说谎，”陆妄轻却在笑，如自言自语一般，胸腔颤动，笑得温柔而疯狂，“我的母亲不是害怕他而自尽，分明是他毁了我母亲全家。”

　　司礼监掌握着精密的情报网，这桩往事，陆妄轻只在翻案宗的时候偶然看过一眼，觉得那户人家名字眼熟，这才留了印象。

　　当时他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自己与那家人之间有那样深的羁绊，只因每年母亲忌日，不论风霜雪雨，陆章都会逼着他在母亲墓碑前跪上一整天。

　　可事实就是这么讽刺，陆章至死都不肯承认是他压垮了深爱妻子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阮氏身上。

　　“你会害怕我吗？你应该害怕的，”陆妄轻弯起眼睛，黑眸中云雾翻涌，“我连养育我的人都敢杀，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没错，我是疯子，你大概不知道，我不仅敢杀他，我还想过杀你。只要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便没有人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大抵是陆妄轻此生话最多的一次。他对所谓父母亲情毫无感觉，根本不在乎陆章说的那些话。可他在恐惧，恐惧阮酒会因此离开他。

　　哪怕方才在金銮殿，面对众多朝臣施压，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中脱身，却独独在此刻心生恐惧。

　　她是长公主，高高在上，她轻柔一笑，有的是人为她摘星捧月，而他陆妄轻，只不过是占了一个皇帝的身份，没有这层虚衔，他什么都不是，又怎能站在她的身边？

　　那他只好将她带走，杀光这些横在他们之间的阻碍他冷血，他卑劣，他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

　　阮酒轻叹一声。

　　“好吧。”

　　她停下脚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美眸盈盈，“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本宫承认，救你是因为见到失忆的你后心生计谋，想用你代替阮轻，故而带你入宫。但这三年来，本宫待你，不曾有一丝一毫虚假。”

　　“本宫替你治伤换药，日夜守在你床边，教你读书写字，教你吟诗作赋，为你讲述朝堂之争，也纵容你越界，滋生不该有的心思。”

　　阮酒嗓音轻缓：“本宫没有那么多三年与人消耗，这一辈子或许只会产生一次恻隐之心。现在，本宫让你选择。”

　　“你若向本宫走一步，本宫既往不咎。本宫不在意你的过去，也不在乎你的手段与想法，在本宫心里，你仍是轻轻，不论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本宫一概容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