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毕业晚会（下）

　　吴因今天穿了件泡泡袖连衣裙，腰身那里有一条粉色的珍珠腰带，把她的腰线收得很好看，裙子一直延伸到膝盖，露出她光洁白皙的小腿。明明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小皮鞋和北城一中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蓝白色校服外套，头发扎成最简单的马尾，她也是人群中最夺目最耀眼的那一个。

　　“是的，中午来不及回家了，我就先把衣服换了。”吴因有些不自在地坐下吃早饭。

　　“曲子练熟了吗？”郑如蕙给她端了杯牛奶来，“下午弹琴的时候可别紧张，知道吗？”

　　“妈，你放心吧。”吴因宽慰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我不会紧张的，《猎歌》我早就已经弹熟了。”

　　一直等到吴因到了晚会的现场，她才发现杜慕远也来了后台，杜慕远换上了一身西装，手里还拿着台本。“杜慕远？”吴因一开始还有点不确定。

　　“因因，”杜慕远回头看过来，“你来这么早啊？”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想来吗？”吴因奇道。

　　“我确实是不想来，但也经不住老王老是来找我啊，就差一个男主持人，我不来老王怎么办呢。”杜慕远走过来，斜斜地倚在吴因坐着的桌子旁边。

　　“你就是嘴硬心软。”吴因笑起来，“最经不住别人磨你了。”

　　“是啊，我也不想的。”杜慕远看着她，“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吴因拆开马尾，让半长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你今天也不错。”

　　“我先去串词了啊，”又聊了两句，杜慕远起身去和另一个女主持人串词，“加油。”

　　吴因点点头，闭上眼睛仔细回忆起《猎歌》的谱子来，这半个月她每天都有至少两个小时在练《猎歌》，全曲基本上都已经烂熟于心。外面主持人报到她名字的时候，吴因顺着舞台旁的台阶走上了舞台，径直走去钢琴边，一束冷白的光打在琴凳上，随后打在她的头发上，照得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手指放上钢琴的那一瞬，吴因深吸了一口气，葱白的手指像是两只蝴蝶在琴键上翻飞，一曲奏毕，掌声雷动，吴因平复了一下心跳，站起来鞠了个躬，缓缓走下舞台。舞台侧边，杜慕远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太棒了因因。”杜慕远眼睑垂下，掩去眼中其他的情绪。

　　“可紧张死我了。”吴因吐吐舌头，“你不知道一个人在台上多可怕。”

　　“我当然知道。”杜慕远给她拖了把椅子来。

　　“哦对，我都忘了，你是主持人。”吴因坐下来，揉了揉小腿，“我腿都发软了。”

　　“你先在这休息吧，我一会该出去了。”杜慕远笑着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整了整衣服出去了。

　　今年北城天气有点反常，已经是五月中旬的天了，温度还只有二十三四度，有太阳晒着的时候还好，太阳一落山，四下掀起的风便生出一股冷意来。吴因站在校门口打了个喷嚏，跺了跺脚，继续等着陈叔来接她——已经快六点了，平时这个时候陈叔早已经把她接回家了。

　　“因因，怎么还没走呢？”杜慕远刚刚从学校出来，“家里人没来接吗？”

　　“还没有，”吴因张嘴“啊”了半天，又打了个喷嚏，“应该快来了。”

　　“我陪你等一会儿吧。”杜慕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餐巾纸递过来。

　　“谢谢。”吴因满怀感激地接了过来。

　　“你怎么到现在才走啊？”吴因问他，“欣怡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哦，我留下来问了老王一点事儿。”杜慕远解释道，“快分科了，他那儿人多。

　　“你说，我要是去学文科，”杜慕远突然问她，“怎么样？”

　　“学文科？”吴因诧异道，“你理科那么好，为什么要学文科啊？欣怡不是说你最讨厌政治了吗？”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这么聪明，学文科肯定也能学得好。”

　　“其实也还行吧，”杜慕远挠挠脑袋，“我不放心欣怡啊，我们一直都在一个班，她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

　　吴因听了他的话轻轻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你跟她认识时间还是短了，她可是我们家的女王——”

　　“你真是个好哥哥，”吴因眼睛笑得弯弯的，抬头看他，“明明只比欣怡大了五分钟。”

　　“谁让我比她大呢……”杜慕远小声嘟囔着，他的声音被汽车的鸣笛声盖了过去。

　　他们一起转头看过去，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缓缓驶过来，吴因认得这辆车，是程子凌的。

　　“我家里人来接我了，”吴因指了指车，“我先走了啊，拜拜！”

　　“拜拜。”杜慕远看着她绕到另一侧开门上车，朝她挥挥手。

　　“男朋友？”车往前开了一段，杜慕远仍然站在原地，程子凌看了一眼后视镜上的人影，问道。

　　“不是不是！”吴因给他吓了一跳。

　　“他喜欢你？”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吴因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早恋！”

　　“紧张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程子凌偏过头看了吴因一眼，“今天弹琴了？”

　　“是——阿嚏！”吴因“是”字还没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程子凌看看她露在外面的膝盖，环顾车厢半晌，最后还是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吴因腿上。“车上没有毛毯，先盖一下。”

　　“谢谢。”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和那股混杂着柠檬味的雪松香气落在吴因腿上，膝盖上暖意融融的，吴因确实有点冷，也就没有推辞，“子凌哥，今天怎么又是你来接我啊？”

　　程子凌扯了扯领带，“今天是十五号。”十五号是郑欣妍和郑昀昌回家吃饭的日子。

　　“可是之前陈叔也是接完了表姐再来接我的呀。”吴因嘀嘀咕咕地说道。

　　“陈叔接郑欣妍的时候堵车了，现在都还没到家，你母亲打电话给我让我下班的时候带你回去的。”他继续解释道。

　　司机把车停在别墅门口，程子凌又走在吴因前面，吴因这次学乖了，看见程子凌开门，自己主动在他前面进去了。

　　“子凌哥——哦，因因啊，”郑欣妍听见开门声过来，程子凌还没进来，她只看见吴因站在门口，手里还有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她眼神一凛，很快又笑着说，“今天真不好意思啊，我收拾晚了，碰着晚高峰堵车了。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哦，是子凌哥的外套，”吴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换好鞋，抖了抖外套，把递给了程子凌，“谢谢你啊子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