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北城一中（下）

　　程子凌没有回答她。但吴因一听就知道是谁，那是郑欣妍，郑如松的女儿，不过郑欣妍向来是个爱玩的，不爱和父母住在一处，总觉得拘束，所以她不常回郑家，平时都住在郑如松给她买的一套高档小区的大平层里。住进郑家以前，吴因只在逢年过节来舅舅家拜年的时候见过她，与她交往并不多。

　　郑家的郑氏在北城也还算是小有名望，在房地产这块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郑氏是郑如松父亲那辈创立的，郑如松年轻的时候郑氏发展得相当喜人；待公司的发展都走上正轨，郑如松就准备做甩手掌柜了，这几年他已经在试着把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务交给小儿子郑昀昌了。

　　“还在这愣着干嘛？”程子凌扶着门侧过身回头看她，根本没理郑欣妍。

　　“表姐，”吴因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开门，听了这话才赶紧走进门去叫人，“表哥。”

　　郑昀昌也回来了，走进客厅吴因才看见他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在和郑如松说话。听见吴因叫他，他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继续和郑如龙的话题。郑欣妍今天穿了条紧身的针织短裙，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她笑着过来也和吴因点了点头，“许久未见，因因又漂亮不少嘛！”

　　“谢谢表姐，”吴因循着她的眼神看去，却发现郑欣妍早就已经越过她去看她背后的程子凌了，“妈，我先上楼了。”她这话是对看过来的郑如蕙说的，说完她就背着书包回她的三楼去了。

　　“子凌哥哥，你今天回来得好像晚些啊？”郑欣妍亲热地凑上前想接他刚脱下来的外套。

　　程子凌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和凑上来的身体，说道：“去接吴因，耽误了。”

　　“因因怎么还要你来接啊，”郑欣妍顿时有些不满道，“陈叔没去接她吗？”

　　“陈叔半路去接你了。”程子凌提醒她道。

　　“啊，是，”郑欣妍这下想起来了，讪讪的笑了一下，“她都十六了，自己回家有什么不行，下次我可得说说她。”

　　“天黑得早，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来不安全。”程子凌低头瞥了她一眼，绕过郑欣妍进了客厅。

　　“郑叔叔。”他跟郑如松打了个招呼就要穿过客厅上楼。

　　“哥，”郑昀昌笑了笑喊他，“前段时间忙，忘了问，在国内呆的还习惯吗？”

　　程子凌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回他：“都很好。”

　　“你的话——”郑昀昌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打断了。

　　“我不记得我还有弟弟。”程子凌没看他，“郑叔叔，没什么事我就先上楼了，晚上还有个会要开。”

　　“好，一会下来一起吃个饭。”郑如松拍拍郑昀昌的膝盖，示意他别再问了。

　　“嗯。”

　　“爸，您干嘛不让我继续说啊？”程子凌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郑昀昌就问了出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郑如松叹了口气，“他现在住在家里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心里难免不痛快，想来他已经嫉妒你什么都有了，你还非要戳他的伤口吗？”

　　“您就会向着他。”郑昀昌才二十二岁，正是年轻莽撞，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

　　“我怎么会向着他，”郑如松站起身来，看向厨房里忙活的许芳兰，“你姓郑，他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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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桌上的气氛太过煎熬，这回吴因阴差阳错地坐到了程子凌旁边。对面的郑欣妍不停地找着话头和程子凌聊天，郑欣妍旁边的郑昀昌又是看程子凌不顺，喝父母二人聊天的间隙还要抽空来找程子凌的茬。三口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吴因迫不及待地离了座，“舅舅，你们慢吃，我先回房间了。”放下碗，得了郑如松的首肯，吴因如临特赦般地跑上楼继续看书，程子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满怀喜悦的离开的背影。

　　大概是八点半，吴因刚刚做完作业，正对着摊开的数学书和练习册抓耳挠腮。“叮咚——”微信的提示音响起来，吴因心里正烦，满怀怨怼地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没好气地划开看看到底是谁的消息。

　　是程子凌发来的，吴因有些惊讶地点进去，只有一句话。

　　——给我发消息。

　　——？

　　吴因发了个问号过去，等了一会，没有回复。

　　——是有什么事吗？

　　她又发了一句，这次回复很快，没过两秒钟程子凌就回复了。

　　——我马上过来。

　　这下吴因更摸不着头脑了，想想还是发了个问号猫猫头的表情包过去，然后就把手机关上放到一边，重新抓起笔开始和数学搏斗。

　　没两分钟，吴因听见自己的房间门被敲响了，外面的人很有风度地只敲了两声。她的思绪一下回笼，程子凌不会真的来了吧？

　　吴因赶紧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程子凌。“子凌哥？”吴因抬头看他，走廊里的灯有点暗，她看不清程子凌脸上的表情，“你怎么突然来了？”

　　“进去说？”程子凌回头看了一眼，“陈姨在看我。”

　　“哦，好。”吴因满头雾水地侧身，让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吴因的房间很干净，处处都是少女的气息，窗边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课本和练习册放得有些散乱，书桌前摆了两把椅子，一个放着书包，另一个上面放了个软软的靠垫。吴因关上门，跟着他走进来，“噔噔噔”地跑过他身边，把椅子上的书包扔到衣柜旁边的地上。她想了想，又把靠垫换了个椅子放，“子凌哥，你坐吧。”

　　程子凌看着她动作觉得好笑，抬手摸了摸鼻子，走到桌前，把那个靠垫又放回吴因的扶手椅上，“坐。”

　　吴因小心翼翼地把椅子往边上拉了拉，“子凌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数学太难了吗？”程子凌拿过她桌上放的数学书，“昨晚不是就看到这儿了？哪里不懂？”

　　“就是这两个函数嘛——”吴因撇撇嘴，在书上指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子凌哥，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就看到这儿了啊？”

　　“昨晚我要是没来，有人就要趴在桌子上睡一夜了。”程子凌把书放回桌上，“过来看。”

　　“我昨晚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吗？”吴因小声嘀咕道。说完，她乖乖地凑到程子凌身边，专心听他讲，却没看见程子凌弯出弧度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