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北城一中（上）

“妈，我走了啊。”吴因一手拿着面包牛奶背着书包往门外跑，她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来匆匆忙忙的。

　　“陈叔在门口等你，你跑慢点！”郑如蕙无奈地冲她喊。

　　“知道了！”吴因人已经跑远了，声音传进来。

　　“陈叔，”她气喘吁吁地跑到黑色的商务车边拉开门坐进去，“咱们走吧。”

　　“好嘞。”陈叔笑眯眯地发动了车子，他和陈姨是两口子，在郑如松家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了。

　　他们身旁经过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车后座车窗开了一半，只露出了程子凌的半张脸。其时吴因嘴里还含着面包，和西装革履的程子凌对视了片刻，程子凌收回视线，两辆车擦肩而过。

　　“子凌哥不是自己开车啊？”吴因咽下嘴里的面包，好奇地问道。

　　“是啊，”陈叔跟在奔驰后面往前开，“程少爷的车不停在家里的车库里，每天早上他的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两辆车先后开出金域庄园，在去往远在郊区的北城一中的路口分道扬镳。

　　“陈叔，您在舅舅家干了这么多年了，当时子凌哥上高中是不是也是您送他啊？”吴因吃完早饭，在路上和陈叔闲谈起来。

　　“是我送，不过可不是天天接送，”陈叔乐呵呵地开着车，“程少爷上初中跳了两级，他上初中就是我送他，只是他一直都住宿，半个月才回一次家。”

　　“半个月才回一次家？”

　　“是啊，程少爷打小——自从他十一岁那年住进郑家，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上了初中非要住校，先生太太都劝不动他。”陈叔回忆道，“你不知道，他出生之前父亲就去世了，先生这么多年来对他真是视如己出，小少爷有的他都会给程少爷也备上。”

　　“那他岂不是连自己父亲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吴因托腮听着。

　　“虽然是这样，”陈叔接着道，“程少爷这些年来也是真争气，跳了两级不说，初中高中这几年也是北城一中的风云人物，去年他从法国留学回来，小小年纪都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

　　“自己的公司？”吴因小小地惊叹了一句，“我记得他只比我大了九岁？”

　　“对，好像是在国外开的公司吧。他那个公司具体是干什么的我老头子可就不知道咯，”陈叔打了方向灯，把车停在路边，“到学校了，下车吧小姐，晚上我再来接您。”

　　吴因抬头一看，烫金的“北城一中”四个大字已经出现在眼前了。“好，陈叔再见！”她跳下车往学校里面走去。

　　北城一中是一所六年制的学校，初中部高中部都在一个校区，此时正是上学的时候，络绎不绝的学生涌进大门，吴因夹在人群中间，往还显得有些陌生的教学楼走去。

　　北城一中的高中部是一所全国知名的示范高中，每年都只招收北城市中考的前一千名，其他市的学生想考进北城一中只能努力在市里排进前两百名，或者是某一学科有突出的能力，否则招生办绝不会对你青眼相待。郑如松的一个老朋友是北城一中招生处主任，很能说的上话，再加上吴因在高中成绩也不错，这才给她捡了空子转进了北城一中。

　　晚上五点半，高二没能准时放学，吴因急匆匆地跑出校门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来接学生的车基本上已经走完了，她站在校门口左顾右盼地寻找着陈叔的车，却没看见熟悉的那一辆。

　　“嘟嘟——”一辆有点眼熟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在她面前，喇叭响了两声，车窗降下半个，程子凌的脸露出来。

　　“上车。”程子凌偏过头来对她说。

　　吴因一头雾水地又往车里看了一眼，确认了里面坐的确实是程子凌才从另一边上了车。

　　“子凌哥，你怎么来接我了？陈叔呢？”车上有些安静，吴因忍不住问道。

　　“郑欣妍和郑昀昌今晚要回去吃饭，陈叔半路改道去接他们了。”程子凌言简意赅地跟她解释道。他刚从办公室出来就接到了许芳兰的电话，问他能不能顺路去接一下吴因，天晚了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不安全。

　　“麻烦你了子凌哥。”吴因这才了然地点点头，抱着书包笑着谢他。

　　“嗯。”程子凌不再说话，手肘撑着窗沿，很疲惫似的闭上眼。

　　吴因无事可做，便侧过脑袋悄悄地打量程子凌，他还是一副无可挑剔的模样，但他今日似乎有什么烦心事，眉头微微皱着，拧成个“川”字，领带被拉开了些，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他又好像很累，闭上眼睛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呼吸就已经变得平缓起来了。侧后方传来电动车尖锐的鸣笛声，车身突然往左边偏过去，吴因惊呼出声，她两手抱着书包，什么东西也没抓，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向程子凌身上，她的手臂擦过程子凌的小腹，撑在左边的车架上，身体隔着书包贴着程子凌的右臂，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着一点清新的柠檬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程子凌睁开眼，对上后视镜里司机的脸，他伸出左手拿开吴因的书包，右手握拳，右臂伸过她腋下把她整个人撑了起来。

　　“抓稳了。”他把书包放在两人之间。

　　“对不起先生小姐。”司机赶紧解释道，“刚刚右边突然窜出来一辆电动车，我怕撞上……”

　　“没事没事。”吴因脸有点红，转过脸看着窗外。

　　程子凌没说什么，又看了司机一眼，也转过脸去看另一边窗外，这次倒是没再闭眼。

　　“程先生，明天早上还是老时间过来接您吗？”司机缓缓把车停在郑家别墅门口，回头问道。

　　“明天早上迟两个小时，我今晚十点还有个会。”程子凌想了想回答他。

　　“好的。”

　　吴因跟在程子凌身后下了车，往别墅门口走。程子凌身高腿长，走在吴因前面，甫一打开门，吴因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个女生喜悦的喊声：“子凌哥哥，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