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笑状地扬起嘴角，哭笑不得的小幅度地摇头。
他的苦楚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别人身处局外，又怎会明白泥足深陷的人的痛苦？
光辉有一个小毛病——总在关键时刻神情恍惚。
把所有调查表粗鲁地塞进原木质档案袋里。
也不管它是不是皱了——反正将调查表交给主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哪还管顾得了那么多。
拎着档案袋扣上的绳儿，像个二溜子的走姿，跨向主任办公室。
倒像个变脸开关的门栏。
光辉抬脚跨进去，身姿就变得卑谦。
满脸讨好的赔笑，见了哪个领导，就如同一个哈巴狗（无意冒犯）似的。
冲那人摇摇尾巴，还不时不时叫唤几声，只为了博领导一笑。
可这屋子里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
对于光辉的路数，有谁比社会中人更清楚呢？
心里对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厌恶透了。
只怕是都忘了，他们自己，之前也是这样的。
光辉的阿谀奉承，可想而知是热脸贴到冷屁股上。
而他当然也看出来了——从领导们面若冰霜的脸上，从他们带着厌弃和寒冷的眸子里。
笑容僵硬到极致，根本无法维持原来的表情。
又故作镇定地攀谈了几句，才心有不甘地走出办公室。
开关又起作用了。
触发开关后，光辉在心中早已骂了他们千余遍。
心理活动的结尾是同样的一句:等哪天我发达了，我也要让你们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甜不甜，等着瞧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兴许是真的气到炸了，也像深渊那般咳嗽。
胸腔好似个破风箱，但还要比深渊好受些。
抚着胸口，倚着墙，好半晌才歇住。
有气无力地抵开墙，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光辉有时也痛恨自己啊，埋怨自己为什么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努力读书。
但凡高考的时候能多考那么几分，十几分，甚至几十分。
到现在也不至于屈尊于一个小小的陌临三中，当个工资少，工作多的老师。
还要对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东西卑躬屈膝！
他现在是知道了学习的重要性——学习不易，一般也就挺个十几年，熬出头了，你就离社会高层很近很近，再努把力，你就能成为社会高层。
生活不易，是因为你儿时不好好学习，吃不了学习的苦，而这就是一辈子了。除非你真的很努力，努力到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否则是熬不出头的。
虽然世界上也有社会底层晋升为社会高层的成功范例。
但那是因为他们有顽强的意志，超乎常人的毅力，说做就做的实干精神，他们还有上进心。
撇开功成名就的成本——知识，资金和人脉不说，这些大人物拥有的精神品质，那些连十几年的苦都吃不下的，自然是没有的了。
连好胜心都没有的人，哪来儿的上进心呢？
更不必说成本了。
换上了原本端肃有礼的姿态，昂首挺胸地进入了语文组教师办公室。
走向自己整洁干净的桌子，沿路还不忘对向他打招呼的女老师微笑。
却也无视了她们花痴的笑容，他毕竟心有所属，自不能传出什么绯闻。
这一系列动作却适得其反，让那些女老师更加爱慕他了。
这让办公室里为数不多的男老师面若冰霜，冷眼相对。
光辉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绅士感，让他们有气也找不到理由发泄。
窗户外，聂耳和王晨探听到了这间屋子里的人的全部对话。
此时正蹑手蹑脚地移出危险区，等进了安全区——三楼楼梯口，他们俩找了个风水宝地蹲着。
这里能看见从二楼上来的光辉，也是离高三（一）班最近的地点。
“王晨，我们为什么不回班？”
聂耳伊始是打算回去的，但被王晨拦了下来，不禁疑惑地问他原因。
“回去干什么，回去了，什么话都不好说，离顾俞宁那么近，像被监视着，做什么也不自然。”
“没有吧，呵，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放宽心，顾老大也是要听课的。”
“对对对，是我想多了，他是好学生，要好好学习，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王晨眼神闪烁，他不敢抬头，好像是在故意躲避与聂耳目光交会。
聂耳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
转而又想到顾淮安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凉气从头顶一点点蔓延全身——难道顾淮安猜对了？
他也是个小大人了，什么大事没见过。
虽然心下已有了决断，但还是忍不住对王晨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调节能力不错，不过安静了几秒，聂耳就又是那个开朗少年，拉着王晨回班去了。
这一整天，聂耳都过的浑浑噩噩的。
除了陈晶，他没有给任何一个人好脸色。
顾淮安是知内情者，没有去打扰聂耳消化。
只有顾俞宁被蒙在鼓里，却已看出端倪。
顾淮安架不住他软磨硬泡，无奈地将王晨的事半隐半露地讲给他听。
大致提纲是:王晨有问题，防着他些。
当时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的洞察力那么好吗？”
也不知道顾俞宁相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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