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酌后,太皇太后携我等女眷逛御花园。宫里的花儿你追着我,我追着你的绽放。似花非花......
静姝搀扶在太皇太后左侧,右旁是公主,身后跟随贵眷,母亲与安王妃并步走在身后第一排。
然,近十位妙龄女子齐齐随后,稍有几名附耳低语。步行数里,一位贴身嬷嬷示:
“太皇太后今日走得步子过了往日两倍,想必进的食也消了,该午睡了。”
“也是,今日见着你们心里高兴,都忘了时辰,老婆子线下要去休着了,你们都别跟来,别拘着,好好逛逛这御花园。珠珠,你领着你顾家姐姐随便看看,你俩年纪相仿,该是合得来的。”
继而,走上两名宫女接过静姝搀扶的老人,众人跪安。奉了曾祖母的话,珠珠(晚卿)领着湘湘(静姝)闲逛御花园,两人走到一座方亭,“千秋”二字为牌匾,四面抱厦前各出白玉石台阶,周围是白玉石栏板的凉亭,小憩片刻。
萧晚卿和她侍女嘀嘀咕咕完后,找了个理由搪塞顾静姝,称身子不适让她自行饱览,静姝早看穿她有离开之意,只是先前她没编出好理由推脱罢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让她陪自己这么久实在有愧,且任她去罢。
“小姐,昭阳公主走了,我们怎么办呀!皇宫这么大,若是迷路了怎么是好?”
“别怕,我们沿路返回去找母亲。”
石子为路,古柏藤萝作引,绕原道而行,奈何园林万顷,尽数相似,早已晕头转向。
“小姐,怎么感觉我们越走越远了,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经过这里的呀!”
“糟糕,我们好像迷路了。”
“啊!那怎么办呀,我们今日还回得去相府吗?”
“不慌,母亲若是等不到我回去,定会派人来寻我们的。”可这四通八达,湘湘也不知道往哪走了,且行且看着吧!
过池,穿梭在妙若天然的假山里,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积一处,远看像尖刀,像利斧,还有的像瀑布......
乍暖还寒时候,石缝里冒出一簇簇,一丛丛迎春花。
“锦作薰笼越样新,迎春犹及送还春。”应景配诗。
“小姐,你看那花开的真好看。”
即听到假山后有窸窣石子掉落的声音,又传来一声呼喊。“啊!”
“谁在那里?”静姝和丫鬟惊魂未定,四处查看。
顷刻,一名男子的声音从假山后传来。
“咳咳咳......”
迎面而来一位翩翩少年郎。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你是什么人?竟敢偷听我们小姐讲话。”
“好一个迎春犹及送还春,我在这眀池边读书,是你们闯入打扰,怎么倒打一棒我来了。”
静姝瞅了瞅他道:“公子说你在读书,怎么又从假山上滚下来了。”
他顿时无语。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湘湘淡然,转身离去。
“站住!你这小丫头竟然骂本殿.....咳咳咳......讽刺我虚度光阴。”
他打足了气呵斥,但湘湘未理会,气急败坏下他顺手拉了一下湘湘。
“喂,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殿下强人所难,非君子风范。”静姝着实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竟然依依不饶跟上来,男女授受不亲,他竟然扯自己衣袖,赶忙躲在若坻身后。
“无礼!退后!我家小姐好心劝你惜光阴多读书,你怎么还依依不饶了。”
“你知道本殿下还敢对本殿说教!难道你父亲没有教过你君臣之礼吗?”
顾静姝理直气壮起来,就算是殿下又如何?君子读圣贤书,他这样子哪里配称君。
“君子当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就算是殿下也不该这般无礼,君以君道,臣当以臣道,你且离我远些。”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她一个臣女被男子纠缠若是传出去怕是名声不好,况且也是偷窥她在先,自当没有理由为难她。区区女子竟有如此见地。换作别人见到皇子,都阳奉阴违,言不由衷的,她却直言无讳,非寻常女子。
“今日太皇太后宴请王宫贵女,不知你是哪家小姐?”
“臣女的名字不足挂齿,若坻,我们走。”
“真有意思,唉~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他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默默记下了这小丫头,又回到原处拿起那本不可胜数的《战国策》,书页泛黄,标记斑斑。
“好一个君臣之礼,有生之年本殿竟被一女子怼得哑口无言。齐哉!齐哉!”
静姝走出假山回千秋亭,果不其然,那里已有女官等候,是母亲派来寻她的。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夫人还真叫人来寻我们了。不过奴婢有一事不明。”
“何事?”
“小姐怎么知晓那男子的身份?”
“我也是猜测,但见他谈吐举止......宫中侍卫服饰统一,他又是一身素衣白裳,能在这皇宫里来去自如的不是世家公子就是皇子,可今日太皇太后设宴请世家小姐,却没请男子,我便猜出一二。”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宫里皇子这么多,不知是哪位殿下。”
“宫中十八九岁年纪的皇子除了太子就是辰王。”
“啊!那小姐你还这么说他。”
“嘘!此事不可外传,况且我们未暴露身份,他若是个明事理的就不会深究。”
“是,奴婢记下了。”
主仆俩由女官引路到宫门口,丞相夫人已站在马车前等候多时,见女儿走近,伸手迎接。先是关心女儿今日游花园累不累,后询问了女儿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静姝不曾告知母亲昭阳公主丢下她就跑了,自己还在御花园遇上了皇子,而是替公主隐瞒,道与公主相谈甚欢,忘了时辰。
回府,父亲和几位大臣在书房商议朝政,兄长顾远真在林中练剑。她哥哥真是一刻也不闲着,早起读书,晚间练剑。以后娶的媳妇一定要是个俏皮可爱的,管管他这废寝忘食的习性。母亲则是言哥哥刻苦读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在荣华之地也要学寻常人家,殿试三甲光宗耀祖。着实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
晚饭席间,一家四口围坐进食。父亲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道近日陛下为黄河水灾之事忧心忡忡,食不甘味,我等尚且有山珍海味,可浚仪的百姓不知温饱。治黄之策已下达多月可迟迟不见起色。若是黄河不治,民心不定,南昭和北辰国联合起来攻打我朝该如何是好?西宁国在边境又为虎作伥多时,欺压我边境百姓,抢夺良田......
“相爷,多少吃一些吧,若你和陛下都倒下了,谁来为天下百姓讨公道。”
“是啊父亲,治理黄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身子也要保重啊。”
“父亲,女儿以为您与几位伯伯提出的治黄之策是下策。”
“静姝有何见解?”
“我东澧治河之策向来都是在河道上加固堤防,防守退让不如反戈一击。”
“妹妹言之有理,若是在黄河狭窄段分流,分水杀怒改道,不与水争岂不妙哉。”
“哥哥说的是计谋算中策。”
“莫非妹妹还有更胜一筹之计,不妨说来听听。”
“黄之要务在于防洪和防沙,特别是防沙,沙患不除,河无宁日。而洪水源于中、上游,泥沙也源于中、上游,治理黄河须从中、上游入手。”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几个老头挤破脑袋也想不出对策,被你这么一提倒也恍然大悟了。”
“妹妹不该拘在闺阁中绣花习字,该随父亲上殿谏言!”
“哥哥别胡说,我一介女子怎可上朝议论。”
“女子怎么了,妹妹才气横溢有何不可?”
“好了好了,为父现下可安心吃饭了,饭后就和几位老臣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