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转醒，耳畔是一片死寂。
冰冷的神像内壁贴着我的后背，记忆如细流般缓缓淌入脑海。三天前，我为守护九嶷山结界与魔物厮杀，重伤垂危。最后的画面是爹爹那张惨白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入这尊疗愈神像。
“爹爹？”我轻唤一声，声音在空荡的神殿里“嗡嗡”回响，却无人回应。
神像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中，我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已近乎痊愈，只剩些许疲惫感。这座神像的治愈之力，比我预想的还要神奇。
我急急忙忙冲出神像寻找爹爹。九嶷山依旧静谧，阳光“唰唰”穿过古木枝叶，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山风“呼呼”轻抚面颊。我跑遍修炼场、藏书阁、后山灵泉和观星台，却遍寻不着爹爹踪影。
一种莫名的不安“咕嘟嘟”冒上心头。爹爹从不轻易离山，更不会在我重伤初愈时不在身边。
我火急火燎跑回神殿，大声喊：“鹿竹！鹿竹！我爹呢？”
鹿竹慢吞吞从偏殿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卷古籍，对我的苏醒好似不觉意外：“重明载着你爹和朱颜去山下了。”
“下山？为啥？啥时回来？”我噼里啪啦发问。
鹿竹刚要答，一个弟子急吼吼冲来。我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咋这么慌？”
弟子恭恭敬敬行礼：“山神大人，山下有俩贵客求见。”
我微微皱眉。平日九嶷山访客寥寥，更别提指名要见我的。爹爹才是主事人，我只是个小神。
“贵客？什么来历？”我问。
“他们说来自桃都和狴犴司。”
我心里“咯噔”一下。桃都掌生死轮回，狴犴司管妖魔作乱。这俩势力派人来，肯定有大事。
“请他们进来。”我挥挥手，神殿大门“嘎吱嘎吱”缓缓打开。
不一会儿，弟子领着两人进来。前面是个穿桃色衣裙的少女，眼睛亮得像星星，腰间挂着桃木令牌，后面是个高挑少年，穿深蓝色劲装，衣服上绣狴犴图腾，神情严肃，佩剑散发着淡淡神光。
我上下打量，最后看向少女：“你是桃都的？”
少女笑嘻嘻地说：“是啊，山神大人好眼力，在下桃姝。”她指指少年，“这是狴犴司的破军。”
少年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山神大人。”
“你们找我干啥？”我问，心里暗暗猜测。
没等破军开口，桃姝抢先说：“山下城里梦魇作祟，好多人长睡不醒，望山神大人帮帮忙！”
我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我？二位法力在我之上，为啥非得是我？”这不是谦虚，是实话。桃都和狴犴司的人都经过严格训练，我只是处理些小山精捣乱的小事。
破军神色凝重解释：“这梦魇不同寻常，似乎和九嶷山神力同源，我们的法术效果有限。而且……”他犹豫一下，“它好像专门针对九嶷山有关的人。”
桃姝接过话头：“我们查过，这梦魇最初出现就是您受伤那天。我们怀疑……”
“怀疑跟我有关？”我皱起眉头。
“不全是，”破军赶紧解释，“更可能是有人趁您受伤、九嶷山神力波动时利用了这股力量。”
我沉思片刻。爹爹不在，作为目前唯一的神明，我有责任处理。何况若真与我有关，就更不能推辞。
“好，我答应。”我点头，“不过我得留个口信给爹爹。”
我飞快写下一封信放在神像前，鹿竹会知道咋办。然后转身对两位神使说：“走吧。”
下山途中，桃姝和破军详细说明情况。
梦魇控制了近百人，受害者陷入无法唤醒的沉睡，脸上带着诡异笑容。最开始是流浪汉，后来连有修为的小仙也中招。
“最奇怪的是，所有受害者都在喃喃同一句话。”破军说。
“什么话？”我问。
“‘神已归来，长夜将至’。”桃姝压低声音，“我们担心这不是普通梦魇，而是古老邪神的先兆。”
我心里一震。这句话在九嶷山古籍里见过，说的是上古操纵梦境的邪神，不过应该早已被封印。
到山脚小城时已是黄昏，城里静得不正常，街道上行人稀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人们害怕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破军解释，“太阳落山后，几乎没人敢外出。”
我们直奔城主府邸，那里成了对抗梦魇的指挥中心。城主是个中年男子，眼袋又黑又重，看起来好多天没睡好。见到我们，几乎是扑过来的。
“三位上神，你们可算来了！”他急切地说，“又多了十个受害者，包括我的小女儿……”他说着哽咽了。
桃姝安慰道：“城主放心，我们有对策。这位是九嶷山山神，她的神力与梦魇同源，能找到解决办法。”
我惊讶地看着桃姝。之前可没说有“对策”，看来早计划好找我帮忙了。
破军布置战术：“我用狴犴司追踪术定位梦核心，桃姝用桃都护法结界保护我们不被梦境侵蚀。山神大人……”他看向我，“您得进入梦境，从内部击破它。”
我瞪大眼睛：“进梦境？我没这能力！”
“您有，”桃姝肯定地说，“九嶷神像不仅是疗愈之地，也是连接梦与现实的门户。您在神像里三日，沾染了梦境之力。这也是梦魇在您受伤时出现的原因。”
我这才明白为何非要我不可，不知不觉成了危机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时，城主带我们到最新一位受害者家——一个年轻书生，已沉睡两日，呼吸微弱。
我示意桃姝和破军护法，自己坐到书生身旁，双手结印。
“灵犀术，启！”我轻喝，指尖泛起莹白光芒，轻轻点向书生眉心。
霎时天旋地转，三人意识被拉入扭曲空间。
这里像是书生的梦境，却支离破碎。街道倒悬天空，河水逆流而上，无数书本空中飞舞，字句像蚊蝇四处逃窜。
“保持心神守一，别被梦境同化。”我提醒，同时展开灵识搜寻梦魇。
破军拔剑，剑身泛蓝光：“东北方向有异常波动。”
我们循波动前行，梦境景象越发诡异。墨水变血水，书本长獠牙，文字如锁链试图缠绕我们。
“小心！”桃姝突然喊道，手中桃枝一挥，粉色光芒闪过，击碎几条攻击的文字锁链。
破军剑光如电，护住后方：“梦魇在侵蚀识海，必须尽快找到核心。”
越往深处阻力越大，梦境开始攻击，幻化我们最恐惧的景象。
我看到爹爹满身是血向我走来，眼中尽是失望：“你不该来的……你还没准备好……”
我心里一阵痛，差点被迷惑。但很快稳住：“破！这只是幻象！”
幻象应声破碎。我回头看，桃姝正挣脱家人受伤害的幻境，破军面对的似乎是战友阵亡的场景。
“这些都是梦魇制造的幻象，别被迷惑！”我大声提醒。
终于抵达梦境核心，那里悬浮着漆黑能量体，不断吸收书生精神力量，这就是梦魇本体！
“找到了！”破军举剑欲攻。
“等等！”我拦住他，“直接攻击会伤及书生神识，先分离梦魇和他意识。”
我双手结印，施展分离之法。莹白光芒缠绕黑色能量体，慢慢剥离。
梦魇疯狂反抗，制造恐怖幻象，梦境剧烈震动。
“我撑不住了！”桃姝喊道，防护结界出现裂痕。
破军剑光大盛，勉力支撑：“快点！”
我终于完全剥离梦魇：“现在！”
破军一剑斩下，蓝光如霹雳击中梦魇核心。伴随着惨叫，黑色能量体炸裂。
梦境开始崩溃。
“快走！”我引领两人沿原路返回。
就在退出梦境瞬间，梦魇随梦境崩溃魂飞魄散，书生苏醒。
城镇噩梦解除，居民纷纷醒来。城主感激涕零要设宴，被我婉言谢绝。
我准备回九嶷山，对桃姝破军说：“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他们对我行礼后离开。
我回到九嶷山，筋疲力尽，没注意到爹爹回来，只听到他不知为何大吼一声“滚”，也没多想，就进入神像入眠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