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滔天,黑云压城,无数箭矢流星般拖着赤红色的灵力痕迹,从一片焦土上掠过。
似是两军对垒,诡谲混战,龚俊只觉十分迷惑。对面的人看起来或是仙衣飘飘,或是白甲凛然,却肆无忌惮地以长枪短剑射杀地面上一众生灵,被龚俊甩着链剑将其拦在巨大的保护罩外。
回头看去,身后伏首群兽,皆在全力抵抗,一只九尾狐断了一尾,伤口仍在汨汨流血,却还奋力张开其余八尾,灵力化作冰柱,将一名白甲战士钉死在地上。
温客行一身红衣,挡在龚俊身前,周身黑气缭绕,一把无名扇有灵般在敌军中收割人头。悲泣的声音从大地裂土而起,煞气涌出,将敌军包裹其中,瞬间又被带着白光的长枪刺破。
忽然,一声长啸在背后响起,箭矢踩着星辰破空而来,凝聚了无数耀眼星光。龚俊心下一紧,不知为何心中笃定温客行无法经此一击,下意识地扑上前去,挡在了温客行身后——
“阿俊!”
仿佛血肉都被这光芒点火燃着,龚俊手上灼得生疼,拽住箭尾,硬生生止住了箭矢继续前进的步伐。温客行焦急地将他抱在怀里,胸前的伤口竟没有多少血液流出,温客行覆手上去,黑色的煞气一闪而过,就被箭矢上的白光吞噬殆尽,丝毫不能靠近伤口。
“阿……衍……”
龚俊微微抬头,蹭着温客行的下巴,只觉浑身如烈火炙烤,血肉寸寸碎成金光逸散开来。温客行无助地抓取空中的点点微光,眼见着怀中的人逐渐消散,荧光随风而去,流落天地。
万鬼同哭,万兽同悲。
一丝金光被银色剑灵护在了剑柄上的一块玉石中。温客行颤抖着支撑无名扇跪坐而起,红光暴涨,眼中掀起万顷血海。虽是跪坐地上,鬼气汹涌而起,气势丝毫不逊。
“斗姆!你违背誓言,擅杀生灵,破天地之契,弑妖冥共主,何以为神!”
“我温衍,在此立誓。”温客行眼角顺着红晕,向太阳穴攀援而上两朵红得妖艳的彼岸花。
“此身为证,无名作戒;神族弃诺,妖冥共伐,神鬼两族,不死不休!”
温客行阿俊?阿俊!醒醒!
龚俊猛地睁开眼睛,五指攥着被单冷汗涔涔,尚有火光在眼前跳跃。他定睛一看,原来是桌上的烛台点了烛火,温客行坐在他床边,正担心地望向他。
温客行做噩梦了吗?
温客行将被单从他的手指下解放开来,递了一张帕子给他。
温客行你被魇住了,怎么也叫不醒,和中午一样吓人。
龚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甩了甩手,手指用力地有些僵硬了。
龚俊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龚俊平缓了一下气息,望向窗外,已是天黑了。
龚俊什么时辰了?
温客行大约酉时三刻吧,我来叫你吃饭,结果你还在床上睡着。走吧,饭菜该凉了。
温客行从架子上取了外袍递给他。
龚俊好。
**
深夜。
项乾我才离开没半月吧,你怎么把自己作弄成这个样子?
项乾的声音忽然在龚俊耳边炸起,吓了他一跳,赶忙去把门窗关好,才小声反驳。
龚俊也还好吧……我只用了一次,你不是说滴血认主吗?我就用了那一次。不过这剑,还真挺好用的,保护了我好几次呢。
项乾你的魂魄比之前不稳太多了。不过竟没有之前弱了,还真是奇特。
项乾见四下无人,干脆化出人形来,轻飘飘落在桌子上,是个清秀的少年样子,手上聚起星光,替龚俊检查舒缓。
项乾滴血认主哪有这么容易?很伤身体的,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直接做了呢?要取心头血的,精元损耗很大。
项乾白了他一眼。
龚俊心头血?
龚俊茫然地摇摇头。
龚俊没有啊,我只是割破了指尖而已,它就帮我了。
项乾那也许是在之前的世界,它就已经与你结过契了吧。这剑随你出现,本来也就是你的东西。
项乾漫不经心的晃着小腿。
龚俊可是我之前并没有见过它啊。
腰上的链剑嗡嗡作响,似是在抗议什么。项乾挑了挑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项乾你看,它都承认了,也许是你好几辈子以前的事了,你自己不记得了吧。
龚俊好奇道。
龚俊我们那个世界,有剑灵这种东西吗?我以为都是唯物主义呢。
项乾晃腿的频率渐渐慢下来
项乾你们那个世界好像……好像……确实……没有欸……我以为这剑本来就是你的,只是当时它并没有保护你,我还当你们只是没有结契。既然你们的世界有剑灵存在,自然也有修灵的人存在,才把凶手锁定在你们那个世界的修道之人中。”
项乾严肃道。
项乾但是我去问了你们那个世界的管理者,世界设定确实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那那个杀害你的人,应该就是我这个世界的人。
龚俊所以那个人能穿越时空,而且穿越了以后就为了杀我一人?
龚俊眉头紧皱,手指轻轻抚摸剑身上的花纹。
龚俊那这剑,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东西,为什么会已经认我为主了呢?
门边传来些细微的脚步声,项乾瞟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道。
项乾我没有查看设定的权限,不过既然那人对你紧追不舍,定然是你有什么特殊之处。
项乾收回了手上的星光
项乾我怀疑,温客行恐怕也不是普通人,那人不仅是冲着你来,也冲着温客行来的。
龚俊之前你同我说的那事……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当时也一定有这个人的推波助澜,才会导致最后的结局。
龚俊坚定道。
项乾可惜我于仙法一道,并不精通。
项乾挠了挠头,脑海里浮现自己那张挂科的考卷。
项乾当时就这门考得最差,谁知道还分到这个世界来了,而且还没等我熟悉,就要世界毁灭了……
龚俊无语,龚俊沉默。
龚俊想申请换个系统。
项乾不过,有一个人你可以保一下。
龚俊谁?
项乾泰山派掌门傲崃子。
项乾从桌上跳下来,落地无声。
龚俊默默地撇了撇嘴。
项乾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虽然和陆太冲义气相交,但是二十年前的事与他无关。我问过了,当时泰山派出了个得道的修士,突破了筑基期,全派都关心那个老头去了,没人关心山下的事。
龚俊泰山派居然是个修真的门派?
龚俊大为震撼。
项乾不是,只有那一人。
项乾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
项乾不过整个江湖也就那一人了。此人性情和善,中正耿直,一直受到各派的排挤,只有泰山派愿意接纳他。他座下的徒弟资质虽不如他,但是人品性情还是信得过的。
龚俊若是让他得知穆云歌的真面目,兴许还会对薄情司有所改观。
龚俊点了点头,这样听来,倒还是不错的。转念一想,又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龚俊那他怎么还和陆太冲这种人混在一起的?
项乾救命之恩。
项乾简略道
项乾而且他毕竟是一派掌门,那么多张嘴要吃饭,终究不能免俗。
龚俊勉强收回了嫌弃的表情。
龚俊待我问问阿温,再做打算吧。
项乾行啊,反正他估计也听得差不多了。
项乾意味深长地朝龚俊眨了眨眼,笑道。
项乾尽量不要离开他太远,一切小心,拜拜!
龚俊哎,什么意思啊!
眼前的人凭空消失,龚俊四处张望,一把拉开房门,忽地对上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龚俊啊……温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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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墙角的温温:我是有正经事的!才不是想来看看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