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魏无羡便来到了寒室。
“献舍可能会带来记忆的损伤。”蓝曦臣说。“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记忆会慢慢恢复的。”
“要多久?”魏无羡问。
蓝曦臣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古往今来献舍成功者寥寥无几,典籍中相关记载也很少。不过我想记忆这种东西是不会丢的,只是暂时被封存起来了。如果再次经历相似的事情,或者看见、听见或说起什么,突然有了印象的话,或许能联想起来。”
“相似的事情……”魏无羡蹙了蹙眉。随后释然:“多谢泽芜君指点。”
蓝曦臣含笑道:“再有半个月就是清谈会了,到时候蓝家会为你和忘机举办道侣仪式。你也便是蓝家人了。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清谈会?道侣仪式?等等,今年的清谈会不是由云梦举办吗?”魏无羡说。
“云梦江宗主身体抱恙,所以改由姑苏蓝氏举办。”蓝曦臣说。“道侣仪式是去年便商定好的,当时叔父不同意,如今同意了。你放心,蓝氏家规,你不必守。”
“清谈会,江澄也会来吗?”
“不出意外,江宗主是要到场的。但若抱恙,只需露一下面即可。”蓝曦臣观察着他的神色。“怎么,无羡觉得会尴尬吗?”
这回倒是连称呼都改了。
魏无羡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地摇了摇头。
泽芜君微微一笑:“那边好。为避免江宗主介怀,我还特意修了封书信提前告知了,江中主亦回信祝贺你们二人偕老。如今看来,你们之间的恩怨也皆消了吧?”
魏无羡的心猛地坠痛。
“你告诉江澄了?”魏无羡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这……他不是迟早也要知道的吗?”
魏无羡皱紧眉头闭起眼,表情似是忍耐:“可我还没有想好……”
江澄收到灵鸽送来的书信,打开只是看了寥寥数行便把信撕得粉碎。
魏舒一走进来,看见他发疯般地推倒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案文公牒。
“宗主何事如此动怒?”魏舒说,一边蹲下把书卷账本一一捡起,然后他便看见了几张红色的碎纸片,上面还写着邀请几个字。
最近蓝氏要办清谈会,但是清谈会的函件并不会用红纸金字,能让江澄动怒的,恐怕也只有……
魏舒是莲花坞唯一一个知道魏无羡与江澄关系之人。
一次江澄情汛来势汹汹,连清露散也压制不下,颇为狼狈痛苦,那时江澄难耐地叫着魏无羡的名字,意外地被他撞见,他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江宗主,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有标记的坤泽是碰不得的,他想帮他临时标记一下,结果腺体的排斥让江澄更痛,最后汛期折磨了江澄三天才算过去。
“若是无法忍受,不如直接告诉他。”魏舒说:“终究是他错了,不是你。”
江澄自嘲一笑:“我有什么不能忍受,他们两个在一起不早就世人皆知了吗,不过是今天终于有了正经名分,想必是蓝家那些长老松了口……我只是气我自己罢了。”
最终眼眶还是红得不情不愿的。
他们也曾结发为夫妻,却有分无名,不敢张扬,不敢让世人知道,连孩子都像是私生子。
而今呢?他刚刚没了阿凌,不求魏无羡能来安慰他,至少也别来伤害他。
鲜红的喜帖,字字喜庆,锥心刺骨不过如此。
江澄回了一封不冷不热的信件回去,祝他们天长地久,永远不分离。
这个嘲讽,也只有他自己能懂罢了。
他终究也有自己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