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清谈会,也是忘羡大婚的日子。
云深不知处一改平日肃静洁白,山门上挂上了红布,上山的台阶蜿蜒十里红妆。
很显然这次的主题清谈会还是其次,忘羡大婚才是重点。
上山的各家皆带了贺礼。
江澄今早起来便很不适,恶心,肚子绞痛,像回到怀孕一样,但呕出来的却是一口黑血。
以往吐了血能好受些,今日吐了血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从枕下取出一盒固元丹吞下,过一会儿,绞痛渐止,才攒些力气下了床。
等他坐在镜前,他才知道,原来一夜白头的典故,不是假的。
江澄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随便又扯散了发髻,落下来的,确实是如雪般的银丝。
院子外面有人在洒扫着积雪,而年过六旬的管家头发斑白,却也没有像他这般苍苍,宛如耄耋之年的老人。
若教眼底无余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江澄是最后一个到达清谈会上的,他来时会已开了不久。
蓝曦臣也出关了。
江澄一露面所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因为他明显病弱的身子,和满头的银发,虽是全部梳了上去盘成利落圆髻,还是掩不住一身病气。
江澄像是一个活靶子,承受着所有人不怀好意窃窃私语的目光。
他撩起衣摆落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江宗主。”
蓝曦臣微笑地唤他。
他看过去,蓝曦臣还是那样的蓝曦臣,皎皎君子,除了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看见了聂怀桑。
江澄作为局外人,也是知道一些秘辛的。
譬如金光瑶根本不是中庸,而是坤泽,又譬如蓝曦臣时常出入金光瑶的寝居。
金光瑶死后,云梦与清河交界处闹过一段时间的婴灵,江澄还没闻见风声,聂怀桑已经火速地镇压了下来。
婴灵常是身怀有孕含怨而死之人才会形成的最为凶煞之物,而聂怀桑前去的地方正是观音庙。
江澄当然想过,会不会是金光瑶那时肚子里便已经有了孩子,这样的话,蓝曦臣该要疯了。
而最终江澄选择了和聂怀桑一样,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并不是和蓝曦臣有什么交情,只是因为自己懂失去所爱之人,苟活于世的痛苦,便不愿再让别人像他这样苦了。
可如今看见他不过两三年便走了出来,有些替金光瑶不值起来。
何况,江澄对蓝曦臣没多大好感,但凡魏无羡还在蓝家,他对蓝家人便都没有好感。
他没有接话,冷漠地移开目光。
“蓝大哥。”聂怀桑喊道。
蓝曦臣看见他,脸色更苍白了,尔后,也没顾着家族风度,沉默着移开目光。
三大家族的嫌隙引来了下面小家族的目光,这时江澄注意到,兰陵金氏的位置上坐着的是金光瑶时期驱逐出去的大长老,看来金家也洗了一次牌。
江澄从来没想过要金凌继承金家,他把江家给他,也是不想害了金子轩的忠义。
可是尽管他这样想,别人却不是这样想的。
金光瑶倒台得很快,如果没有那场意外,金凌如今就该坐在那个位置。
隔着这一层,金大长老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敌意与不屑便有了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