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澄只把成婚了的事写信告诉了江厌离，魏无羡也答应他暂不公开，把惊喜留到最后。

姐姐的回信自然满是祝福之意，透露出她早有意料的意思，只是信的最后劝二人不要急于生养，如今还太小，世态也不安定等等。

她这番话自然也是为他们好，只是触得江澄有些忧悒，爱一个人，便想给他生孩子，是人之常情，若是永远不会有一个属于两个人的孩子，则未免不是一桩遗憾。

或许世间就是这样阴差阳错，他没有说，最后才有了金凌。

他若说了这风险，江澄只怕也就不会瞒着他生下金凌了。倒不是怕死，只是江澄认为自己的性命比生孩子更重要，但最后生金凌也确实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自从魏无羡回来之后江澄发现自己开始格外依赖魏无羡了。早上起来没看到魏无羡，他便独自一人委屈了好久。

魏无羡离开自己超过半天，江澄便会好想他，渴望他身上的味道，魏无羡回来了，哪怕江澄再赌气再怒其不争，身体还是会很诚实地滚进他的怀抱。

射日之征进行到如火如荼之中，作为射日之征中最强大的援手，魏无羡总免不了四处支援奔走，这时江澄总是会流露出那么一丝些不情愿来，等他回来江澄便像是独守空闺的小媳妇似的，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绑在他身上了，这番依赖的原因竟是连江澄自己也不知道，但魏无羡很是受用。

魏无羡猛然惊醒，便看见了躺在他身边的蓝湛。

蓝湛睁着眼睛望着他，不知醒了多久，面色不虞。

他茫然了片刻。梦中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去。使他焦灼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魏婴……你怎么了？”蓝湛缓缓道。

“我不知道……”魏无羡说，刚才的梦，好像遗漏了最关键的信息，他有些不安定起来。可是是什么呢？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失去……

什么也没有失去……

仿佛是灵光一现，他突然从一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来。

自他复生后，他确实是忘记了很多前尘旧事的。

就像他忘记了云梦双杰的誓言一般，世人都说是江澄逼杀了他，连他自己都差点这么以为，可仔细想来却根本不记得江澄在乱葬岗上做过什么了。

还有云深求学时，江家覆灭后，射日之征中，他能记得一些大事和一些人，却记不得那时江澄的样子了。

过去就像攥在手里的一把沙子，自以为攥的很紧，其实早就从指缝中流光了。

记忆是一条干涸的河流，只在毫无生气的河床中剩下零落的砾石。

他曾经以为忘记了前世的记忆无关紧要，毕竟他已经找到了他的余生依靠，可是他忘了，一个人没有过去，又谈何将来呢？

过去的事情，不是忘记了，就算翻篇了的。

就像是一笔债，永远压在心头，沉甸甸的，何来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