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两人四目相望，萍水相逢的二人默契般的迟迟未移开眼神。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屋檐上的少年乱了阵脚，脚步落了空，踉跄几下差点摔了下去，还好反应迅速又稳住了身型。刘耀文在下面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紧张，一直盯着那人直到没了危险眉头才舒展开来。

“喂！看得这么认真，怎么不爬上来？”屋檐上的少年突然开口，语气还带着几分挑逗。

刘耀文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把他吸引过来的柏树身上。猛地向上一窜，手掌迅速抓住了一根树杈，提脚蹬着树干，稳稳当当一步一步地向上爬去。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练会的技能，因为经常吃不饱的缘故，他把算盘打到了外面的果树上。

两人很快在屋檐上汇了合，刘耀文坐在他旁边，好奇地盯向对方。

“你在这里干嘛呢？”刘耀文开口询问。

那人没看他，目光仍然盯着外面的街道，淡淡答道：“笨蛋！当然是在逃学！”

为什么要逃？这是他想来都来不了的地方，刘耀文不理解，歪着脑袋像只大狗狗等待主人的关怀。这幅模样的确赢来了对方的目光，对方扬起唇角，眉眼弯弯，伸手点点他的眉心，说：“傻样～”

“学的太没意思了，我都会了。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每次回家都见不到爸妈，不知道早点回家能不能见到他们…”

刘耀文明显感受到了对方在说出这句话后情绪的变化，晴转阴天就在一瞬间，慌张转移了话题。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交个朋友，我陪你！”语毕又心虚地摸摸鼻子，他貌似也陪不了他，可能以后连见面都是难事。

少年提起胸前的校牌，“自己看。”校牌上用印刷体刻着“宋亚轩”三个字，刘耀文尴尬地挠挠后脑勺，他不识字……

宋亚轩看出了他的窘迫，噗嗤笑出声来，“笨蛋！”

刘耀文努嘴，搭上宋亚轩的胳膊摇了几下，狗狗眼泛着光，一副求解样，“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嘛～”

“宋亚轩。我就叫你小笨蛋，傻兮兮的…”

于是，偶然的一次相遇，让刘耀文认识到了人生中第一个人名——宋亚轩。此刻时间渐缓，刘耀文指着那块校牌一遍又一遍念着，成为他今天不期而遇的美好。

又挂在嘴边念叨了几遍，一边用手描摹着字的轮廓一边在脑中记得，如此重复几次，刘耀文才满意。这成了他刻在心底的名字，是属于他的“专有知识产权”。

时间有情亦无情，“私奔”的少年终于被大人们找到。宋亚轩被保镖抱下来送走了，刘耀文自己翻下来，跑到孙佩兰身边。孙佩兰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血色，拍拍胸脯镇定下来，她真以为把刘耀文丢了呢！

“奶奶对不起，我不应该乱跑。”刘耀文在她面前站立，垂着头，等着被训。

“罢了罢了”孙佩兰摆摆手，“下次别再乱跑就好，奶奶带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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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仁又来找麻烦，为了不给奶奶添麻烦，刘耀文乖乖地跟父亲回家去了。

父亲给他的好脸色从来不多，刘耀文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换来了一点点好脸色，他为父亲倒满一杯酒，趁着刘建仁微醺之际，问：“爸…我想上学！”

刘建仁被这句话惊醒，转头瞪他，“哪有那么多钱供你干这个干那个！”

“可是，如果我一直不读书不识字，我们的家庭情况是得不到好转的…”

“闭嘴！”刘建仁气急败坏，酒杯被他挥手摔碎，酒水溅到刘耀文脸上，冰冷苦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读书了离我远一点嘛！你跟你母亲真是如出一辙，都想拼命往外飞。她倒好，自己跑了不知道去哪里过好日子了，留你个拖油瓶给我。怎么现在翅膀硬了，也想跑了？”

“想都别想！一辈子都困在这里才好，一辈子都别想走出去！我们就一起烂下去，我的好儿子。”刘建仁面目狰狞，抄起酒瓶向刘耀文靠近。

刘耀文捂着头往后退，躲在桌子底下，稚嫩的嗓音颤抖中又带着哭腔，说：“我错了——我错了爸！”

刘建仁将酒瓶放到桌角边磕碎，然后跨着大步回屋了。

幸福与不幸是相等的，不可能事事如意。眼中星辰淡了，却仍然存有坚韧。刘耀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暗自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努力好好长大，做成他想做的事，也能去见他相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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