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盛墨兰26

上一刻还是艳阳天，下一刻却忽落了雨，雨沿着屋檐噼里啪啦地落下，天地间只剩下一片白茫茫。林小娘扶着墙，恍然回忆起墨兰曾扑进她怀里，哭道：“阿娘，我害怕！”

　　那时她还是个孩子，眼睛都哭红了。

　　墨兰长大了，要生孩子了。墨兰“嫁”得极好，林小娘此刻竟笑不出来。

　　雨太大了，林小娘渐渐听不清室内的动静，便大逆不道地想：她们应该走远点、远点、再远点。过了会，她愣了愣，打自己一巴掌，摇头笑骂：“糊涂了！”

　　一墙之隔，室内的两人都不知下了雨。

　　烟雾在床头缓缓缭绕，利剑横在蒲团上闪闪发光。

　　墨兰侧躺在红道袍上，一手遮脸，一手捂在腹间，身体有些抖。

　　朱厚照见状嗤笑一声：“怕什么？我那么爱你。”

　　墨兰不理他，他就生气地翻/身/覆上去，强硬地吻她，放狠话：“朕是皇帝！”

　　墨兰歪过头，嫌恶地伸手推他。

　　朱厚照气恼地又亲她一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朕！”

　　“没有。”墨兰蹙眉，果断道。她没有眨眼，却落下两行泪。

　　红色的道袍映得床帘是淡淡的橘红，她的发丝也染了红，像小娘被打残时流的满地血，散着腥气。

更像她上辈子流掉的那个男孩，小小一堆，红澄澄的。男孩的父亲扶着她一肩。他一双吊眼微眯，清泪顺着瘦削的面颊滑下，很快消失。就像他的爱。太阳落了，檐角又挂起了红灯笼。他扶着她，露出一个笑，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墨兰回神，瞥一眼朱厚照，说：“所以皇帝现在该杀了我。”

　　“朕才舍不得杀你，朕要让你做皇后。为了你做皇后的事，朕连你爹的官都撸了。”朱厚照气道，“等你做了皇后，朕就封你爹做兵马副指挥使，让你哥哥做大官，让你小娘诰命加身。”

　　墨兰知道本朝的后、妃常在民间选拔，更知道她早就和他在一起了，如今怕是连选秀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朱厚照这样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墨兰定定看他。

　　朱厚照和她对视，愣了一会，欣喜道：“现在知道朕为你做了那么多，开心吗？”

　　你从未问过我乐不乐意，我又怎会开心呢？

　　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也许可以算心爱之物吧。

　　墨兰这样想着，态度慢慢软化，展颜拉了拉他的手，然后覆上他右颊，轻轻摸他，趁他失神，猛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朱厚照被打得偏首，不可思议地捂住脸：“你敢打我？”

　　“你杀了我吧。”墨兰收手，一眨眼便落了泪，“我不做你的皇后。”

　　朱厚照被她哭得鬼迷心窍，摸了摸被打的半边脸，莫名想：怪他，是他强迫了她；墨兰打他，也是应该的。

　　他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

　　朱厚照很快清醒过来，咬牙瞪她：“朕才舍不得杀你。”

　　“我不做皇后。”

　　“你就是朕的皇后！”

　　“那你杀了我吧！”

　　“朕宅心仁厚，才不会妄造杀孽。朕这就让人打你爹、你小娘、你哥哥。”朱厚照几乎咬碎了一口牙，恨恨补充道，“还有梁晗！”

　　“我不做皇后！”墨兰继续和他僵持，“你杀了我吧！”

　“别装了！想逼朕杀你，朕偏不如你愿！”朱厚照气得想杀人，“朕是好人，朕不喜欢杀人。”

　　语罢，气恼地推开她，起身光脚往外走，一路闹出一连串扰人的声响。

　　林小娘正伤怀，一抬眼看见皇帝没穿外衣、光脚站在她面前，吓了个激灵。

　　朱厚照瞪她一眼，转了个圈，冒火道：“还不进去看着皇后，可别让皇后找着机会死了！”

　　林小娘一抖，低眉垂眼，抬脚往里走。

　　朱厚照悄悄瞥着，满意地拍手，心里默数他手里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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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娘进了屋，看见墨兰缩在床脚默然流泪，忙走上前，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又替她拭泪。

　　“娘，我怕。”墨兰抽噎。

　　“你怕什么？皇帝爱你。”林小娘闻言，蓦提了嗓子，尖声道：“那是皇帝！”

　　“我倒不如真去嫁个秀才举子。”墨兰哭眼抹泪，“他是皇帝，所以他打我骂我骗我瞧不起我都是应该的！”

　　她终于崩溃哭出声。

　　“他？打你！”林小娘惊道。

　　“就打在这……”墨兰拉住她手，覆上自己的右颊。

　　林小娘摸上去，那里一片光滑，她却浑身发抖，猛收回手。

　　“他想我死，爹爹也想我死。”墨兰慢慢露出一个笑，一字一句道：“想我一尸两命。”

　　林小娘退一步，低了头：“……墨儿，小娘如今也顾不得你了。”

　　声音很小，几不可闻。

　　墨兰对着林小娘，陡然缓了语气，道：“小娘，我死了，咱们娘俩的脸皮可真要叫隔壁院子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