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押尾昏迷了两小时二十三分钟。

俞歌和宋彦祈接到临时任务已经在前往地点的路上，只有付清越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沿，怀里抱着一本书。

《小升初必备考试技巧》。

付清越

阳光从细碎枝叶的罅隙中穿过，轻洒在软和的地毯上，周围的绿色仿佛都成了它的陪衬，唯有地毯温暖软和。

今天的袭击事件传播面广泛，在一台看见贺峻霖那张脸时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记起他是个主持人。

通篇的重点内容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付清越放下书，食指第一个指节勾了勾刘耀文被绷带缠着的手。

尾音拉得很长。

付清越“押尾，”

付清越“快点好起来吧。”

刘耀文仍蹙着眉，似乎是不安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付清越抬起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梦境 贫民窟—

火光在刘耀文的瞳孔里猛烈燃烧，倒塌的房屋砸向在狭窄道路上溃逃的人群。

尖叫声不绝于耳。

汹涌的人流迫使着刘耀文向安全的方向后退，他靠着墙从人群的缝隙里走过，逆着火舌的席卷，朝着火点靠近。

身上是灰扑扑的，十二岁男孩的脸上也是灰扑扑的，眼里盛着担忧和焦虑，在破败的建筑中四处寻找。

刘耀文.“爸爸…”

刘耀文.“你在哪里…”

成年刘耀文站在小小的自己的身边，试图帮助这个裹着泪水的男孩，然而手直接从他的身体里透了出去。

他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目睹事情的发展。

滚烫的瓦砾之下，中年男人的手从碎石中摸出来，手背和手心皆是血红一片。

连气息都是微弱的。

NPC“小耀…”

NPC“跑，快跑。”

NPC“这里很危险…”

刘耀文.“不要，”

刘耀文.“我不要。”

男孩仓皇地抹掉脸上交织的眼泪，趔趄地跑到父亲所在的地方，想要用双手刨开他身上的重物。

稚嫩的手上落满了血和灰，他也被扑面的硝烟气味熏得直咳嗽。

在漫天战机飞翔的巨大背景下，父亲与儿子生离死别的对话显得太过渺小。

又是一颗投射弹在附近开花，炸得刘耀文背后伤得全是血痕，而他机械地重复着举起重物的动作。

他没有妈妈，没有其他亲戚，陪伴他为数不多成长日子里的就是爸爸，他不能失去爸爸。

刘父的腿被狠狠压在高温地面上，失去了奔跑的能力，就算从重物里脱身还是会连累刘耀文。

他用力地推搡着执着的儿子，鲜血擦过他的手臂和脸颊，由于失血过多说话更是无力。

NPC“听爸爸的话，”

NPC“离开这里…”

NPC“小耀，爸爸只有你了，你要活下去…”

刘耀文.“我要爸爸。”

刘耀文.“我不走…”

再次回忆着父亲去世的每一帧细节，刘耀文都觉得自己的心脏疼到难以复加。

他静静地看着幼时的刘耀文不停地扒着粗糙的水泥碎块，即使累到脸通红也不停歇。

如果有时空穿梭机的存在，他一定会回到父亲出事的这一天，哪怕拼尽所有都要让他提前远离这个贫民窟。

人性，是这里最廉价的东西。

否则刘父不会因为这个而永远葬在这片火海。

可他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

刘耀文“放弃，”

刘耀文“刘耀文，”

刘耀文“你的努力没有用。”

那是一种明知世上并无鬼神却仍长跪苦求神明保佑的绝望。

一阵白光毫无征兆地在眼前出现，刘耀文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又处于另一个地方。

NPC“快看，”

NPC“他没有爸爸。”

NPC“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NPC“十二岁呀，没了爹呀。”

刘耀文.“我有爸爸！”

刘耀文.“不准说这些！”

NPC“略略略…”

NPC“谁信你啊。”

刘耀文.“你在乱说，”

刘耀文.“你不讲道理。”

NPC“我不和没有爸爸的孩子讲道理。”

因为营养不良比同龄小孩还要瘦小的刘耀文生气地要去和他打一架，结果越来越多对方的帮手用拳头回击，伴随着冷嘲热讽。

在劈头盖脸的拳头中刘耀文的脸变得青紫，唇角红肿，眼神却是少有的冷意和恨。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不客气地一脚踹开身上的人，然后像一头发疯的野兽胡乱撕咬着入侵者。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顿时散到各个角落观望。

于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九区因域外分子作乱，军队和赏金猎人首次联合起来应对。

于总作为赏金猎人的负责人，跟着大部队到了九区这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儿，在散步过程中恰好撞见刘耀文和小孩发生争吵的这一幕。

男孩惊人的爆发力让他有了个不合规定的想法。

他蹲下来，和刘耀文平视。

NPC“想有个家吗？”

NPC“跟我走，”

NPC“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刘耀文.“骗子。”

NPC“我不是骗子。”

于总拿出军队授予的合法行动证明，在刘耀文面前摊开。

刘耀文认得字，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等候良久，他点了点头。

刘耀文.“好。”

刘耀文“骗子。”

成年刘耀文见于总轻轻拉住小时候的他的手，一步一步带他走入一个新的阎罗地狱。

那里没有嬉笑嘲讽的同龄小孩，却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成人世界法则。

画面一转。

NPC“臭小子，”

NPC“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偷到我身上来了是吧。”

NPC“想死就直说。”

利而反光的刀刃倒映出刘耀文不解和反驳的面容，他胸口被人使劲踢了一脚，肋骨都快要断掉。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刘耀文咬着牙，一字一句。

刘耀文.“我没有，”

刘耀文.“不是我偷的。”

NPC“不是你偷的，”

NPC“还能是谁？”

NPC“你还想找个替死鬼？”

NPC“别以为是于天带你回来的你就了不起，”

NPC“没实力的人在这里，就是给别人舔脚的命。”

刘耀文.“我说了，不是我。”

NPC“在你身上找到的，”

NPC“不是你是谁。”

NPC“少他妈给我狡辩。”

NPC“我记得你是个右撇子？”

NPC“哈，”

NPC“给我把他右手手筋给挑了，”

NPC“我倒要看看他以后能掀起什么大浪。”

刘耀文“畜牲。”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而言，右手手筋断到无疑是摆明了他的弱势身份。

幕布后面站着的那位看笑话的，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刘耀文抑着喉咙中的呜咽，眼神紧盯着幕布处的那个人，眼角泣出了血。

于是他暴风长大。

欺负过他的人，要么被他花重金买人围殴致死，要么被他亲手折磨到生命最后一刻。

他并非善类。

光影似的记忆在脑海中凌虐般回放，刘耀文在充斥着痛苦的画面中回环往复，他脱力地双膝跪地，捂着头，一身冷汗早就将衣服湿了个遍。

那些域外分子，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从噩梦中醒时刘耀文被病房头顶的刺眼灯光照得又闭上了眼，而在旁边的人声音里夹杂着惊喜。

付清越“你醒啦。”

刘耀文闻声而望，模糊的视线里她眼里的笑招摇明媚且清晰。

他的目之所及，没有黑暗。

而光里只剩她。

💫

两千五个字。

累死我了。

最后几句写得我又在床上乱滚了，太有感觉。

这里推荐一首歌。

网易《光·Heaven》。

本章一部分灵感源于这首歌里的一段歌词。

“命运被现实予夺 只剩下信仰漂泊 而后光落 融化着我。”

“救赎我 击碎禁锢梦的傀儡。”

“你用光修改悖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