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颜淡有记忆以来,就从来不曾见过那劳什子的歧国太子。
可现如今歧离两国谈判谈得正好,什么分地赔偿互相通商都谈到了,就只差两国的皇帝一巴掌盖个印就可完事。
谁知关键时刻歧帝却说,要追加一条,只要颜淡公主愿意嫁给他儿子余墨,他便永世不对离国用兵,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末了还补充一句,绝对不是两国联姻,而是他儿子对颜淡一见倾心。
余墨闷哼,哑然失笑:“那你还这般投入演戏?”
颜淡只咬不答,心底一片冰天雪地。
若非这样,应渊又怎会死心?她又怎会死心?
他应当永远也忘不了,在他出征当日她对他说,你凭什么要我嫁给你?我是公主,自当是要嫁给最有权势的人。
就算你活着回来,也只是一个将军,只要还有战争我就会担惊受怕。你又凭什么让我为你担惊受怕?
余墨,他是歧国未来的王,普天之下再难找出比他更有权势之人。
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也说服颜淡自己。
应渊,从今往后你怕是会忘了我吧?
……
小时候母后总是对颜淡说,生为一个公主,是最荣幸也最无奈的事。便是不能嫁己所嫁,爱己所爱。
以前颜淡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去无忧地活着,试图证明母后的错误。
可是今天,当她穿上嫁衣的时候,她却突然明白了母后说这话时的悲哀。
颜淡记得曾经父皇好像说过,母后亦是其他小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那她曾经可有所爱的人?她曾经可有过挣扎和不甘?
这些颜淡都不得而知了。因为她也不在了。
母后走的时候很安详。她最后拉着父皇的手说:“陛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不管她爱过什么人,她在弥留的最后能这样说,大抵心里也是有父皇的。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玩弄世人。
在应渊走的时候,颜淡嘴上说的是要嫁给权势,心底想的却是他。
但她始终不曾告诉他。
……
颜淡坐着鸾车离去,告别了最爱她的父皇,告别了熟悉的皇宫,告别了曾经与他一起玩耍过的大小巷陌,最后在百姓羡艳的目光与红妆的拥簇中缓缓走出了京城。
“颜淡——颜淡——”
她以为他不会再来见她。
可是在颜淡离去的最后,还是听到了那样熟悉的声音。
在坐上鸾车的前一刻颜淡甚至都在想,如若他策马追来,她定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可事实证明,那般勇敢的自己,永远只存在于梦中。
更何况,现在余墨还坐在我的身边。
“去告别吧。我等你。”
余墨的眼睛永远都如水般清澈,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
所以他笃定,不管发生了什么颜淡都会回来。
他不会畏惧颜淡会跟着应渊走。
只因边关还有三十万歧国的迎亲大军。
颜淡走下鸾车的时候,月流火恰好被将士拦在外面。
他身上的红衣妖娆似血,远远瞧着仿佛大团灼灼燃烧的火焰。
我突然想起他进宫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模样。红衣似血,眉目如画,明明不是女子,却比女子还要精致三分,太过漂亮所以不似凡人反倒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