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秋风萧瑟4

应渊左手已经不在，乌发散乱，曾被誉为离国第一美男子的脸，也早已被鲜血所覆盖。

颜淡颤抖地替他解开了盔甲，然后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拥抱了他，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

很轻很微弱的心跳声，却是颜淡这一生听过的最美好的声音。

这一刻，所有的委屈与害怕皆烟消云散，颜淡终是忍不住抱着应渊泪如雨下。

“应渊，我终于找到你了。”

幼时因为她经常跟他对打，且还经常被他打得东倒西歪，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母后一拿跌打酒给颜淡上药，她便能闻出里面放了多少种草药。

应渊的伤很重，所以一路走来除了颜淡带来的伤药用尽以外，为了保住他的命，颜淡还尽得往深山老林里走。

一是给应渊寻草药，二是给他找野味养身子。

这也就间接造成了，原本十日的路程，两人硬生生地走了一个月才恰好走到京郊。

应渊没醒的时候，颜淡却有数不清的话想对他讲。可是他醒了，颜淡又突然不知道究竟要对他说什么。

……

他是在颜淡救他的第十五天夜晚醒来的。

他醒的时候颜淡正在旁边给他熬伤药，袅袅青烟伴着朦胧月色，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看着颜淡的方向，神情充满了戒备：“你是谁？你为何要救我？”

“你希望我是谁？”

他一直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特别是在颜淡面前，几乎从不服软。

如若让他知晓是她救了他，难保他不会羞愤欲死。

于是想了想，颜淡便压低了嗓子，故作深沉道：“做好事不留名，你就叫我赛华佗吧。”

他怅然若失地笑了两声，然后想要拥抱颜淡的手便那样尴尬地顿在了空中。

良久，他才又靠在岩壁上闭上眼，呢喃道：“是啊，你怎么可能是她。”

只此一句，差点让颜淡再度泪如雨下。

如若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如若不是他看不见，如若不是他失了左臂，他又怎会听不出颜淡的声音？他又怎会惧怕上前不敢确认？

“你是离国的英雄，而我是离国的子民，能救你是我的荣幸。所以，不管怎样，都希望将军能好好活下去。”

颜淡温言宽慰。

应渊却恍若未闻，只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山洞前，用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的双眼，望着京城的方向便是一夜。

颜淡便坐在他身旁，一坐便是一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当朝阳再次缓缓升起的时候，他才轻声问颜淡：“姑娘，我的眼睛能好吗？”

颜淡点了点头，说：“将军放心，你并非眼睛受伤，再过半月应该能好。只是……”

“只是左臂再也回不来了对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没关系。既然大军已经回城，歧国便不敢再犯。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颜淡。”

硕大离国，泱泱天下，只有他一人，会如此自然地唤她的名字。

他对她说，你……能带我回京城吗？待眼睛好后，我想再去看看颜淡。

他用那样温柔期盼的声音对她说。

怎能拒绝？怎会拒绝？

更何况，她带他回去，本就为了长相厮守。

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微笑。

颜淡拉住他伸向我的手，朗声道：“愿助将军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