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

乌云蔽日，浪急风高。

广阔的海域一望无际，黑色的塔身悚然而立，巍峨清秀，亘古以来，哀塔就伫立在这一方天地之间，默默注视着这片大海上的生灵，从云浮翼族，到碧落海的鲛人一族，无数生命在海上繁衍，在海上生存，自由的灵魂在海天之间翱翔，却又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去，摆脱了轮回，飞上九天的翼族，最终在云海之外消弥，海国灭亡，鲛人被掳，从此成为陆上空桑人的奴隶，这一走，便是七千年的时间。哀塔不语，道尽苍生苦楚。如今，这受尽苦难的一族终于还乡，小山状的海浪层层堆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惊涛拍岸，撞在海边礁石上，碎成点点雪星，哗哗的声响连绵不绝于耳，这是故乡在问归来的一族是否安好。

大雨倾盆而落，雨中的哀塔依旧庄严肃穆，只是轮廓略有些模糊，雨声令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雨水洗刷下，连心也变得异常宁静，白璎在这紧张的氛围中，默默合掌，向哀塔行礼，不知哀塔是否会知道她是异族人，来自另一个与水世界完全不同的国度。

船上的人陆陆续续往下走，大家带着遮雨披风，每个人都是沉默的，鲛人战士知道此行的目的，他们举着明珠照路，雨丝穿过光芒，给清冷的珠光蒙上了一层阴影，伤感的情绪弥漫在队伍中，一支支小队的人流汇合，整齐地向着哀塔进发。

如意夫人牵着白璎的手，白璎挽着如意夫人的胳膊，两人小心地走在湿滑的礁石上，跟在队伍的最末端。整支队伍没有一个人出声，大家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一语不发地排成长队，依次走过布满暗礁乱流的区域。领头的是龙神、左权使炎汐以及各位长老，左权使在最前方探路，紧随其后的是海国主持大局的各位长老，接着是鲛人战士们，白璎和如意夫人这样的妇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们与苏摩的关系非同一般，是苏摩海皇最亲近的人，因此得到了特许，可以跟着队伍一起前来。还有一些战士留在队伍末尾负责断后，船上也有留守的鲛人战士，他们一路历经艰险，穿越风暴，只为了寻找殒身在哀塔的海皇。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蜿蜒的队伍停在了高大的塔底，自下而上望去，笔直的塔身壁立千仞，飞鸟难渡，阴沉的天气下，很难看到塔的最高处，塔顶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看上去阴森可怖。

在最接近哀塔的时候，白璎的心也跟着激动起来，她心如擂鼓，浑身颤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心上人就在眼前，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她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害怕，她不知道苏摩经历了什么，哀塔里的他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孤身远赴千里之外的哀塔，他在想些什么？是否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

不，绝不是。一想到斩血，白璎就觉得有万箭穿心之痛，那绝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只有她才知道苏摩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现在，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