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消失了，阴云笼罩下，连空气都变得闷热起来。

白璎和如意夫人一同坐在床边，如意夫人拉着她的手，她则盯着脚前方的一小块地板出神。

木兰舟已经驶进怒海海域，最多两个时辰就可到达哀塔，也就是说，傍晚太阳落山以后，她就能见到苏摩了。

一念及此，由不得白璎不慌乱，一想到哀塔里躺着的那个人，她就无法自抑地呼吸急促，连心跳也会加快。

白璎不敢想象哀塔里情形，她希望船能快一些，再快一些，好让她能早些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但她又希望船不要那么快，她害怕自己会见到他凄凉的现场。

白璎闭上了眼，焦躁又烦闷，然而黑暗的视野却给了她更深的焦虑，她不得不睁开双眼，想起身走走身体却像钉在了原地。

忽然，如意夫人拉着她的手动了动，这轻微的握力就像沸水中泼进的一瓢清泉，白璎心里顿时舒爽许多，她抬头，正好对上意夫人温柔怜惜的眸光，心头所有阴云就这样在倏忽间轻飘飘地散了。白璎把头靠在如意夫人肩膀上，眼角的泪不知不觉滴落，她轻轻蹭了蹭脑袋，沉默地抱紧了如意夫人。

“轰隆——”远处传来惊雷之声，天色完全阴暗下来了，房间里光线暗淡，只能勉强视物，一道道雪亮的电光划破窗棱，乍然照亮房间，如意夫人把白璎搂得更紧，两人心里都是极度不平静的，无声的寂静蔓延在房间里，她们不担心船会在风浪里倾翻，只担心这暴风雨会不会阻碍船的进度，风浪越是猖狂，她们就越是揪心。

苏摩，你会庇佑我们平安到达哀塔吗？还是……这风浪本就是你掀起，想要阻碍我们前进？

白璎这样想着，脸上居然有了微弱的笑意，若是在这大海上死去也好，不用回去空桑轮回，以后长长久久在这海上做一只孤魂野鬼，去找那个海天之间的灵魂，不知道那时他还会不会认出她呢？

“就快到了！”如意夫人下意识地喃喃，她也紧张啊，一生生在陆地，长在陆地，别说海洋腹地，就是大海的边儿，她也没见着几回，这头一遭来就遇见这样大的风浪，虽说怒海向来是不平静的，可她心里也实在没数，安慰着白璎，其实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哗啦——”

汹涌的海浪不断敲击着船舷，船身被击打得左摇右晃，白璎和如意夫人两个在房间里都能感受到船在来回摇摆。风声雨声声声如擂鼓，敲击着甲板发出响亮的轰鸣，风如狂狼，怒吼嗥叫，雨如白珠，倾盆而倒，再加上时不时响起的雷鸣，猛然间亮起的闪电，任谁也不能在这样的天气里保持平静。

“呼拉——”风似乎换了个方向，窗户忽然被吹开了，冷雨扑进房间，吓了两人一跳，闪电同时亮起，房间被照得一片惨白。

“我去关窗户！”如姨夫人大声说道，松开怀里的白璎，颤抖着身子朝窗户走去。

“我来帮忙！”白璎自然不可能坐着等，虽然是第一次出海，她倒是比如意夫人这个纯鲛人还要不怕，毕竟最多就是同苏摩一起在此地长眠，何况如今已经来到了怒海境内，离苏摩不过咫尺之遥。

两人合力关好了窗户，有风在外拼命挤着要进来，窗户关得格外费力，等窗户关上了，两人也变得一头一脸的湿。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两个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

房间里忽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窗户关严实了，风雨声也小了，房间比刚才安静许多，终于心里也能安静几分了。

只剩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