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但今晚，她太焦躁了。

所有的方法均尝试无果。她终于不再试图让自己安静，而是踉跄着推开门，脚步慌乱地来到甲板上，她几乎是扑倒在了围栏边缘，手指痉挛般地收紧，将指甲死死扣住木制的栏杆，木刺扎进指缝间留下细小的血痕，可她却似毫无知觉一般，破碎的目光紧锁在天边的月亮上，泪水长滑而落，晶莹如同珠玉，一道一道泪痕划过颊边，一滴一滴打在甲板上。

新木的气息盈满鼻腔，松香漆的味道有些刺激，这是为体弱的鲛人所赶制的木兰舰，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她太想见到苏摩了。

一面……哪怕只有一面，她多想再见他一面啊！

好了……旅程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再有一天……明天……明天她就能见到他了……

“哈……呜……”原本想安慰自己，结果却是更夸张的呜咽。

白璎紧咬着嘴唇，用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眼皮牢牢阖住，然而泪水却完全抑制不住地涌出，整张脸布满泪痕，指甲在栏杆上留下深深的印记，鲜血淋漓，她如此狼狈不堪，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为什么不能是今天？而一定是明天呢？十几个时辰！那样长久的时间，对她来说，太过漫长了啊！她只想此刻，现在，只恨自己没有一条鱼尾，游过这片漆黑的海域，立即出现在他的身边。

哭泣真是宣泄悲伤的好办法。

再也无法压抑悲伤，白璎死抓着木栏，雪白虚无的发丝铺满身体，头抵在手臂上，极力想要压低哭泣的声音。然而很快就无法靠住了，手臂无力地滑下，身体也随之倒在地面上，她干脆就这样抱臂哭起来，手指蜷曲着用力钻进手心

不知多久，失神般地哭了一阵，白璎总算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她从地上拾起身体，缓了一下，抬起头大口呼吸着，想要止住呜咽，眼前渐渐出现星月，她接着抽噎几声，脑子终于清明起来。

海上的星空，格外迷人，天海连成一片，水天不分的景色，更是美不胜收。这样的美景入眼，竟让白璎阴郁的心情也略有好转。她痴痴望着那一轮明月，一时也不再伤神，直到眼睛因为长久的睁开而酸涩时，她这才伸手去够围栏，想从地上爬起。第一下没能抓住，她又试了一次，这次终于踉跄着站起。

她站稳脚，木木呆呆立着，任由海风吹抚她凌乱的发丝，颊边有干涩的感觉，那是眼泪干后留下的痕迹，明天……就要到哀塔了。

“苏摩……”她呢喃着念出苏摩的名字，搭在栏杆上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郡主。”

忽然有人唤她，白璎一怔，回转身体，见到了眼前同样红肿着眼，苍白凌乱的美妇人。

“如意夫人。”白璎低声回应。

四目相交，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悲哀的神色。

“原来郡主也睡不着啊……”如意夫人用手拨了一下鬓边的发丝，露出一个哀伤无比的笑，饱含泪水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无比心疼。如意夫人原就貌美，只是现在这样瘦削的身体更多了几分病态的可怜之色，昔年的情人离世，对她是个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