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卖艺遇险

联系近几日的情报来看，这人今日能“凑巧”出现在这儿，准没什么好事。

此时鲁箭三身侧站着三人为首的男子正同他恭敬地攀谈着，这架势看样子是某家的少爷带着身后的两个仆从。

“那十堂主，我刚刚说的事？”

鲁箭三放下手中的杯盏，招了招手。待那男子将耳朵凑近以后，低声说道：“不过打死个小贩，六分半堂——帮你。”

此话一出如同给人喂了一颗定心丸，那人连忙拱手谢恩：“多谢十堂主，多谢十堂主。您交代的事，我马上就去。”

话音刚落，便吩咐着手下一同去准备行动了。

而他们赶往的方向，正是靠近人群中心的那道缺口。

那鲁箭三所欲究竟为何，一目了然。

想到这儿，亦安宁暗道不妙，将手搭在腰间折扇处，准备奔赴接下来的“战场”。不过还未来得及动身，却被一道男声拦住了脚步。

“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合楼的安宁姑娘。这青天白日的，姑娘还真是——自由闲在得很。”

刻薄的语气不由令她身子一僵，不过还是尽快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来，转身移步至鲁箭三身侧不远处，做样福了福身：“十堂主。”

明里暗里，不就是指责她身为六分半堂堂主之一，如今又作为一个三合楼的姑娘，大好的时间不待在楼中好好为堂里办事，反倒要出来准备坏他的好事儿吗？

“许久没见，不坐下来一块儿喝一杯？还是，安宁姑娘，不愿卖我这个六分半堂十堂主几分薄面？”

既然刻意强调这十堂主是六分半堂的十堂主，便已注定了多说无益。总不好在他那儿落下个对堂里不忠的话柄。

压下心中那团火气，亦安宁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回话。看来，只要今日鲁箭三不放行，这‘好事’她必然是搅和不得的了。

见亦安宁默默在对面落座，拦人的主意已得逞，鲁箭三不禁勾唇一笑，随即主动给她眼前的杯中添上酒：“出门随意，能碰上自己人实属意料之外。没备什么好酒，还望姑娘海涵些。”

嘴上说着望别人海涵，她可是一星半点的歉疚之意都没听出来。看对面那人对脸上得意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的模样，趁着杯沿凑近唇边之际，亦安宁冷笑一声，眸中的寒光也与此同时同时微不可察地转瞬即逝。

“那两个小子，分明日子过得穷酸，却还在京城赖着不走。机会给过了，既然不走，就只能……”话说一半适时顿住，鲁箭三略带玩味地看了看对面波澜不惊的姑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而阴森地笑了笑：“得罪了六分半堂的人，按规矩，就得把命留在这儿。”

按规矩的确如此。不过不得不承认，今日一定要自己派的人向王小石开刀，也的确是不乏公报私仇的成分在的。

花无错被逐出细雨楼那夜，出城路上深处的一条无人小巷，本该是自己手刃花无错的刑场，该是他早已瞧不上的那人的葬身之地。偏偏事将成的时刻被那王小石给截了胡，对他来说何尝不算是莫大的羞辱？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或许评价狭隘也都是不过分的。心头恨尚未解，王小石也在那时起成了他甚至曾果断立誓如不除之便永无宁日的宿敌。

总堂好不容易给了他这个立功的机会，正巧是建功报仇一举两得的好时机，此仇不报，又更待何时？

“那就祝十堂主早日得偿所愿了。”

心情大好，难得无视了对方故意装傻的恭维话，鲁箭三一口吞下剩下的半杯酒，偏了下头示意亦安宁向人群的方向看去。

因为刚刚那几人的缘故，原本密集的人群终于出现了一道缺口，他们这个位置，倒也成了一个适合“看热闹”的好地方。

今日也算赚得钵满盆盈，地上那只已经被铜板占了半数空间的锣鼓足以证明今日的收获是相当不错。目的已经达到，王小石本欲见好就收，却发现刚刚见过鲁箭三的那个男子来到了王小石身前，似漫不经心般向锣鼓撒了一把铜板。

人看上去是目中无人得紧，可扬出来的铜板却足足比锣鼓中已有的多上一倍有余，令人难免不对这人多瞧上几眼。

看得出对方没有丝毫尊重之意，同样爱重自己尊严的王小石下意识地颦眉，对此却半点话都没有说。

不过依那人的意思，是要用弓箭代替石子，三箭为注，王小石若一一躲过，这些钱便都是他的了。

那男子距离王小石不足四米，就算是对于武功修为高到已经很少找得见对手的王小石，都是九死一生。

三箭为注，实则亦是以性命为注。

周围百姓心善，他们也甚至这钱根本赚不得，纷纷劝着小伙子千万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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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生活所迫，王小石竟然真的下定决心要赌一把。

一箭……两箭……

目不转睛地盯着箭矢移动的方向和王小石躲闪的动作，见第二箭已与肩膀的衣服擦肩而过，亦安宁也不免默默替他捏了一把汗。

甚至默数箭数时，总觉着这三箭仿佛能有三十箭那么漫长。

第三箭——箭矢离弦的瞬间，王小石迅速找准了方向，旋即便侧身躲过，逃过一劫。

所谓暗箭难防大抵就是说他今日的处境了。

第三箭似一股劲风般掠过身侧时，在他正准备放下警惕心的一瞬，来自不远处随从手中的箭矢直奔王小石心口方向，索命的意图一目了然。

王小石，未曾注意，更来不及躲。

好在千钧一发的关头，一把纹路熟悉的飞刀迅速袭来。紧随着“铮”的一阵脆声，刀尖精准有力地撞开了箭头，这才算是有惊无险。

一道轻盈的白影转而如“飞”一般几步登上台阶，赶来王小石身前。在那男子反应前将其一脚踢出了几米远，打断了这场无聊的性命博弈。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莫名被人伤得不轻，男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不顾浑身的狼狈模样，正欲指着一伙儿的两人破口大骂，却被一道狠厉的眼神瞬间镇住了全身，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见来人是白愁飞，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王小石性命无虞亦安宁可算是松了口气。余光适时瞥见，鲁箭三那张被气得青一阵紫一阵的脸，心中不由发笑。

不过见白愁飞面色不佳，看着那两兄弟，也难免有些担忧。

朝那险些得逞的男子低吼过一句“滚”，看那人已经带随从畏畏缩缩地识趣离开，白愁飞“瞪”了一眼仍有些发愣的王小石，眸中的怒火再也藏不住，不顾身后那人一声声有意解释的呼唤，抽身离去。

“大白！”知晓白愁飞是生气了，王小石忙不迭拾起地上的铜板，一边唤着名字一边努力向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