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直到天际微亮，一切才堪堪结束。

男孩甩甩酸疼的手腕，他本该立即离开，天亮了，在这多待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只是他目光黏在少年身上，久久回不过神。

半响，他妥协的用冰凉的手覆上少年滚烫的额头，一刹间，冷热相消。

安乐好梦。

忽而，他怔住了。

少年双目紧闭，干裂的上下唇缓慢的蠕动两下，喉结在艰难的滚动。

是想说些什么吗？

怀揣着这种想法，男孩俯下身，用耳朵贴近少年的嘴唇。

不甚清晰的字音伴随微弱的震颤一个一个滚进耳朵里。

顾朝乔……乔……乐……安……乐

顾朝安安……爸……妈

安希哥哥，快出来!

外面传来妹妹急切的呼喊声。

男孩不敢再耽搁，他揉揉发烫的耳朵，满是复杂的看眼仍在梦呓的少年，转身步伐急速的走了出去。

客厅。

长相宽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沙发上，他没看两个孩子。随手拿起一旁地上的空酒瓶，掂了掂，“嘭!”猛的砸向地面，满地的玻璃碎片。

女孩吓的身体一跳，下意识想躲在哥哥身后，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又僵硬的走出来。

男人咧嘴一笑。

男人你，跪下。

他指着地上的碎玻璃，看的是女孩。

她脸色一白，却无过多犹豫，刚跨出一步。男孩沉默的快速越过她，直接跪下去。

安乐唔。

闷哼一声，男孩面部有一瞬的扭曲，下一秒便将一切痛楚咽回肚子里，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攥紧。

安希哥……

女孩红着眼小声喊了声。

男孩小幅度的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男人将这一副兄妹情深的画面收进眼底，无趣的撇嘴，站起身，拉开一侧冰箱的门，在里面挑挑捡捡。

男人我要去外地两三天，不要让我听到你们逃跑的消息。

男人后果你们明白。

逃跑？兄妹两个一齐低下头，光洁的地面倒映出如出一辙的恨意。

教训已经吃的足够多，逃跑？他们不会了。

反正无论逃到哪，也都会被“好心人”送回来，毕竟，这十里八乡都受过男人的恩惠。

门“嘭”的关上。

下一秒，女孩赶紧去扶哥哥，碎玻璃已经扎进肉里，他双腿无法直立，只能依靠妹妹坐在了沙发上。

昨晚的药还剩下一些。

女孩蹲在他面前，强忍着眼泪用镊子把碎片夹出来。

安希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抽了抽鼻子，低声说。

男孩伸手摸摸她的头，却没回应。

哥哥总是会尽己所能为妹妹挡下一切灾难。

等上好药，已经临近午时。

女孩出去弄吃的，男孩则一个人待在地下室，待在少年身边。

少年总是在反反复复的发着烧，嘴里没停过，念的人名不外呼那几个。

男孩听着，扯了扯嘴角。

果然，杀人犯是被逼出来的。

这种小地方，天高皇帝远，惹了地头蛇，只有绝望的份 。

他们都是被命运选中的倒霉蛋。

好笑的是，没人认命。

安乐我们救了你，你也救救我们吧。

安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