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追悼会 上

“空间迁跃技术，是建立在弦理论的基础上，通过基于人工虫洞建造的宇宙弦，来实现超空间跳跃的技术。这个理论一开始是由地球时代的著名科学家爱因斯坦提出的假想，但在那时人类的科技水平只能让它停留在假想层面，直到人们终于在宇宙中捕捉到了那根关键的‘弦’。”

——《我们的宇宙时代》斯特文·莱特著

“嘿 ，要明白，人会来，就会离开。”

若蓝上车时，车内的音响自动打开了，似曾相识的旋律让她皱了一下眉头。穆虹的车载系统很早就录入了她的信息，向她开放了一切权限，于是若蓝出声喊道：“麒麟。”

音乐声截然而止，橘红色的小兽在空中浮着，耷拉着脑袋小声地道歉：“对不起，我忘记关音乐了。”

若蓝没有说话。麒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若小姐要去哪里？要使用自动驾驶吗？”

若蓝犹豫了一下，说：“我自己开吧。”

“好的。”麒麟看她并没有生气，松了一口气，说，“驾驶权限已开放给您，输入地点即可导航。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若蓝伸手在光屏上输入那个人短信发来的地址，是靠近中央区的一家酒店，导航很快在她面前亮起，若蓝踩下油门，驶出了公寓的车库。她自己的车没停在这里，他们一般出门都开穆虹的这辆，车上所有的设备和物品摆放若蓝都十分熟悉，她回忆起上一回坐这辆车，是穆虹带她去隔壁的城市看海。

他们离开城市的繁华喧嚣，在海边白色的木栈道上并着肩，慢慢地往前走。风吹起若蓝的裙摆，他们的左边是人工堆造的景观海岸，右边是仿照古地球时代搭建的地中海风格的红色砖房。他们在艳阳里探访养着加菲的复古咖啡店，沿着石阶爬到建筑群落的最上方，看近处的白墙红瓦，看顺着木格栅向上生长的绿色藤蔓和黄色的小花，看在海面上展翅飞翔的白鸥。

黄昏来临的时候，他们坐在海岸边细软的白沙上，在暮色之中一起安静地聆听温柔的海浪。一颗暗红色的星球在海天交界之处斜斜地挂着，无数的尘埃和冰粒环绕着这颗距离M20最近的行星，一同组成了它神秘而美丽的星环。若蓝曾在穿过M20星球的大气层后眺望这颗星球，它像是宇宙中一颗暗色的宝石，安静地诱惑着所有途经的旅人。

穆虹对她说，他准备了一个秘密礼物，会在不远的未来给她一个惊喜。

她好奇而期待地追问，穆虹绕来绕去，始终守口如瓶，最后只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提示——他站起身来，赤着脚在海浪中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看她。暗红色的、巨大的行星在他的背后缓缓爬升，他说等他们一起逃逸出M20的引力束缚，在茫茫宇宙中再次看到这颗星球时，他就会将谜底告诉她。

然后，穆虹笑着向她伸出手，像是一个随意但又郑重的邀请。

“你会喜欢的。”

他最后说。

若蓝收回思绪，驾车驶入空中轨道。她离开公寓之前，穆虹还在跟她赌气——为她没有删掉存档的事情。等她关闭了所有电源要开门时，他才走过来，气鼓鼓地和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联系姚跳。

“今日交通状况良好，预计二十三分钟抵达目的地。”麒麟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若蓝侧头看了看，确实通道内外的车辆都非常稀少，她点开光屏确认了一下时间，是上午9时35分，麒麟看到她皱起的眉头，贴心地为她解答：“今天是联盟的独立日，公休的第一天，所以大家这会儿应该都还在睡懒觉呢。”

“已经到独立日了吗？”若蓝有些恍惚，因为银色飞行船和领航员计划暂停，她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出门，穆虹也不太让她看新闻资讯类的东西，现在想来，她和外界之间仿佛隔着道厚厚的磨砂玻璃板，看什么都只能看到一层模糊的影子。若蓝不知道，这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天泽市的大雨还没有停，空中轨道的玻璃外壁被雨水冲刷着，导航显示即将达到目的地，若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却有些冒汗。

她昨晚做决定的时候，穆虹没有表态，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她知道像这种时候，穆虹从不会干涉她的决定。

若蓝一个人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雨声连绵不绝。她调出光屏里的那则信息，透着屏幕看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视线远处鳞次栉比的大楼无声地隐藏在黑夜之中，从窗户中透出的灯光泛着一层冷冷的蓝，而后街灯和无数的商业广告在雨中亮起，廉价的大型射灯将天空打得赤橙黄绿一片混乱。刚喝下去的牛奶在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若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收了回来，手指在光屏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好的，请问地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