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 达达茶室 下

车辆在空中轨道中缓慢流动，过了事故发生地点后，车速又逐渐快了起来。若蓝看着轨道中的指示牌，发现他们现在是在朝天泽市的行政区边缘开。

穆虹在快接近第二十五区的时候驶出了空中轨道，再远一些就没有市政府建设的道路了，那里的交通无人管辖，也没有所谓的飞行权限管控，后来因为有很多有钱人喜欢在这里飙车，所以二十五区外的这片区域又被戏称为“免费赛车场”。

车被穆虹停在一座有些破败的大厦旁，不知是因为经营不善还是年代久远，大楼外面包裹着的那层全息投影时暗时亮，完全黑着的地方就露出灰白色的水泥来，上面还残留着酸雨侵蚀过后的痕迹。

穆虹脱掉深蓝色的飞行员制服，把它留在车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衫，有些神秘地和她说：“等会要跟紧我，不要迷路了。”

他们穿过深巷，暗色的霓虹灯和LED显示屏散发出陈旧的气息，密密麻麻的电线在头顶交织，若蓝知道二十五区的历史——这是天泽市有名的贫民区，在M20星球发展初期，因为距离天泽市的矿区最近，所以有大量的低端劳动力在此聚集。后来这片矿区资源枯竭后，有一些人选择留在了这里，这里蕴藏着他们进入城市的梦想，即使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愚蠢又遥不可及。

街巷上方的这些电线其实已经废置很久了，在这里的居民抗议游行后，区政府才勉强为这里接通了无线输电，但之后显然不愿意再投入资金做收尾工作，便任凭这些无用的设施在时光中腐烂，就像过去的政府丢弃掉矿区的低等移民一样。

若蓝跟着穆虹七拐八拐，一路经过了各种理发店、快餐馆，还有电器维修店，在若蓝疑心他的另一层身份是人体器官贩卖商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穆虹说请她喝茶就真的是喝茶。若蓝看着那块写着“达达茶室”的木制招牌，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

达达茶室的老板就叫达达，没有姓，是穆虹的好朋友。见穆虹第一次带女性朋友过来，达达还带着他怀孕的妻子过来一起看热闹，但最后也只是简单交谈了两句，他们就不再打扰，各自去忙店里的其他事了。

若蓝还没有喝过茶，这是古地球才有的产物，现在只有一些研究院在培植，流出来的数量少之又少，但因为现在的人普遍不喜欢它的口感，所以价格并没有炒得很高。

“他是和我母亲的研究室签的供货协议。”穆虹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铁罐中夹出浅绿色的薄叶，放入茶壶中，“这是龙井，过些日子新培植的岩茶会来，现在正在星际运输的路上，等下次再带你来尝。”

若蓝认真听着，新奇地看穆虹操作着那些她完全不懂的茶具，她看了半天也没明白前后有几道工序，只看出来要把水翻来覆去地倒上好几次。

穆虹最后把茶倒进了一个直径和高度不超过五厘米的圆瓷杯里，推到她的面前，示意她尝尝。

等喝下第一口后，酸涩的感觉让若蓝差点吐出来，她低着头在座位上咳嗽了半天，等再抬头时，就看见穆虹在对面笑着看她。

若蓝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的笑意，像是被他传染了一样，她握着手里温热的茶杯，跟着他一起轻声笑了起来。

并不算明亮的茶室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流浪歌手，她染着一头紫色的长发，收钱的电子账户在她身边无声地旋转着。她抱着一把吉他，一边走一边弹唱着。那是一首很古老的歌，若蓝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听过，后来她上网搜索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他们的祖先在地球时代创作的流行歌曲。

若蓝看着那个紫色长发的流浪歌手向他们走来，用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唱着——

嘿，意不意外，她背影，那么轻快。

嘿，要明白，人会来，就会离开。①

节选自郁可唯《路过人间》，作词 : 施人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