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佛不渡

裴今沅一直在思索着祭园里的一切，秦妤瑾回去之后就不见了人影，据衡叔说是吹了风咳嗽不太好。但是裴今沅注意到衡叔看着她戴着秦妤瑾的佛珠，神情都有些复杂。想来她猜得没错，这串佛珠对于秦妤瑾来说绝对不是随身戴着的饰品那么简单，恐怕还有她不知道的含义。倒是安帧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猜测安帧和秦妤瑾的关系没那么简单，可安帧对这件事情一点反应也没有，要么藏得太好，要么就是真的不在乎。

“事情都办好了？”秦妤瑾把批复过的文件都放在一边。

“都好了。”安帧就站在她面前把事情汇报了一遍，“只不过……还是没有小阁下的下落，生命主脑也什么都不肯说。”

“在三位阁下当中，生命主脑是最严守忠诚的，她不说也正常。只要喃喃没事，我也什么都不计较。”秦妤瑾把玩着手上的钢笔，“不许审判长追查这件事情。否则别怪我翻脸掀桌。”

“您还在为小少爷的死怪罪审判长吗？”安帧在这件事情摸不准秦妤瑾的心。说怪罪吧，两位阁下的关系并没有受到影响，说不怪罪，只要审判长碰了理事长阁下的事情，执行长再病也疯得能弄死她，掀了燕京的安宁。

“阿年的命是注定的，那是不治之症。而且他优柔寡断，从来就不是理事长的候选人，生命主脑选的也从来不是他。是我小看了。兔子急了，咬人不是狠而是毒。喃喃受这么多的苦，罪魁祸首是我。就是……”就是不知道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会希望她这样的病秧子还能撑几时。

“阁下，您不该说这样的话。”安帧皱着眉不赞同。

“罢了，不提了。衡叔年纪大，处事也渐渐有些没办法周全所有，这回的宴会你去办，别出岔子。”秦妤瑾看了一眼窗边，花园里的海棠已是悄然开放。依照规矩，祭园过后是春宴。“记得给那家伙送帖。”秦妤瑾的语气有点嫌弃，安帧不用想也知道秦妤瑾说的人是审判长阁下，两人损友从小到大也不是一两天了。

“您真的要把夫人推到台前吗？”安帧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裴今沅一露面这联姻的事情藏不住，而且她是执行长夫人的事情满燕京都会人尽皆知。那些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的目光全部都会聚焦在她身上，如果秦妤瑾真的愿意，就不会连婚礼都不办，可是如果秦妤瑾不愿意，这样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她在秦妤瑾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知道秦妤瑾的处事近乎都是在自相矛盾，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打算几乎都是最好的结局。

“我藏不了她一辈子。”秦妤瑾很清醒，“只要她在我身边，总是藏不住的。大不了，杀个干净。”明明秦妤瑾的笑容浅浅，但是安帧又仿佛看见当年那个戴着佛珠，手上沾染着鲜血的少女。

她知道佛家有三不渡，无缘，无信，无愿，神佛难渡，刚好不巧，秦妤瑾占其三。

秦妤瑾幼年时，随爸爸去上香，大师曾说过，她命主杀伐七杀，是杀破狼三星座命，这样的人，注定手握权柄，只掌大局，只要活一天，便争戈不止，无休无尽。

确实，秦家惯出上天的宠儿，智计无双，纵横捭阖，玩弄权术，多智近妖，不乏惊才绝艳的一代枭雄。但是这样的的宿命，不是孤独终老，便是为情而死。仿佛诅咒，老天给惊才无双，同时也上了一副束缚的枷琐，这副枷琐就是最可悲的宿命。

她是不信的，如果挣不出这样的命，不如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