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付

祭园陵碑高耸，最上面刻着小篆写的四句话，然后是上院星徽之下密密麻麻的名字刻得整整齐齐。

秦妤瑾怀里抱着那支海棠。她将那一枝海棠放在陵碑前。最新一行的秩序主脑执行长星徽下刻着的名字是她的双亲。

“这里刻的是什么？”裴今沅再怎么博学也没到认识小篆的地步，但是从那密密麻麻的名字，裴今沅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这是历代三位上院阁下的陵碑，他们的骨灰全部葬在这块陵碑下。你知道答应这一桩联姻意味着什么吗？”秦妤瑾避而不谈，没有回答裴今沅的问题，反而开始讲解起了祭园的这块陵碑的重要性。“国家联盟院的三位阁下，出自开国之族，从前这里是一座无名碑，葬的因当年北战之时牺牲的族亲。后来联盟院鼎立而起，历代上院都被葬在这里。所以有了这座陵碑。”

裴今沅的心有一刹那是悸动的。她不傻，相反秦妤瑾的言外之意她听得懂，陵碑之前，她和这个人将一辈子绑在一起，不论她们生死与否、不论她们之间到底掺杂着怎么样的利益情仇、不论她们到底有没有以后。很残忍，却也很动人。“可是我反悔也来不及了不是吗？”裴今沅不知道秦妤瑾说这些话的用意，只不过她……有退路吗？

“是来不及了……”秦妤瑾含着笑看着她，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秦妤瑾摸了摸陵碑上属于双亲的名姓。有些事情谁说的准呢，不是吗？“做执行长夫人有准备吗？”

裴今沅语塞，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那就做你自己就好。”秦妤瑾握着手腕的佛珠，佛珠上刻着满满的繁杂经文，这串佛珠的年岁应该已经久了，可是秦妤瑾不离身就证明这是她的心头所爱，“把手给我。”

裴今沅犹豫了一下，伸手给她。裴今沅刚刚握住那只手就知道上楼后牵她的人是秦妤瑾，秦妤瑾把那串佛珠褪下戴在她手上。

“我……”裴今沅想要推回去，秦妤瑾却已经把佛珠戴在她手上，就这样握着她的手，“戴着吧。”秦妤瑾看着上面的四行字，“你记住，人类利益共同捍卫。秩序刻着规则内外，爱与恩慈。言无二贵，法无两适。”秦妤瑾的一字一句地把小篆的内容说给她听。

裴今沅也不挣脱了，秦妤瑾的话她就这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我先是执行长，后是秦家之主。以后还长，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位置坐了太久，永远也下不去。你不要上来，也不用做别的，就这样站着，做你自己。”秦妤瑾能给裴今沅什么，她什么都给不了，但是所有的她也都给了。

她松了手，裴今沅只是怔然地握着手中这串还带着秦妤瑾体温的佛珠。风有点大，吹得人眼生疼。明明应该是陌生人，可是她的脑子涨得疼。

她甚至怀疑自己和秦妤瑾是不是见过，但是很遗憾，并没有。这一切不对的情绪仿佛从心脏凭空发芽。

秦妤瑾站不住了，双腿颤抖地扶靠着陵碑，父亲爸爸，愿你们有知，能够长安。

风越刮越大，秦妤瑾捂着嘴咳嗽。春日里的风刮在身上不是暖，还冷着呢。

裴今沅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扶了她一把。一吹了风咳嗽秦妤瑾脸色更苍白了。她看了一眼陵碑，一时间裹在她身上那层冰冷的霜雪仿佛融化了，尽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