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程鑫“朝廷赈粮,已在路上。”
丁程鑫接口道,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丁程鑫“然雪深路阻,押运艰难。安泰灾情如火,饥民嗷嗷待哺,一日不可耽搁。孤此行轻车简从,先行一步,所携粮秣有限,杯水车薪。”
丁程鑫“闻得清河崔氏,累世积善,仓廪丰实,素有‘清河仓’美誉。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孤只得厚颜,亲向老夫人开这个口,恳请贵府暂借粮米万石,以解燃眉之急,待朝廷赈粮抵达,必当如数奉还,并奏明圣上,彰表崔氏大义。”
万石!
这个词如同一个沉重的秤砣,猛地砸在厅内每一个人的心上。
崔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杯盖与杯沿发出轻微的一声磕碰脆响。
侍立在她身后的崔令望,低垂的眼睫亦是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
宽大的袖袍下,指甲再次狠狠掐入掌心的软肉,用那清晰的痛感来抵御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安泰灾情,她当然知道!甚至前几日还曾与祖母商议过,是否要以崔氏名义额外拨些粮食衣物过去。
但太子丁程鑫,竟会未奉明旨,以储君之尊,亲临清河崔氏,开口便是“借粮万石”!
这绝非寻常!
朝廷赈粮受阻?
这理由看似合理,但为何是他亲自来借?
为何是崔家?
为何偏偏是……在她查账受阻的这个节骨眼上?
是试探?
是借机探查崔氏虚实?
还是……与那深藏的蛀虫有关?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碰撞,每一个都带着冰冷的棱角。
崔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迅速权衡着利弊。
太子亲至,借粮赈灾,名正言顺,大义在手。
崔氏若应下,自然是天大的体面,彰显门楣仁德。
但万石粮食,绝非小数目,仓促调拨,动静极大,极易暴露崔家真实的仓储情况。
更何况,太子此行,处处透着蹊跷。
“殿下心系黎民,不辞风雪,亲临借粮,此等仁德,感天动地!”
崔老夫人放下茶盏,声音带着由衷的感佩,眼神却锐利如鹰,
“崔氏世受国恩,忠君体国,扶危济困乃分内之事!莫说万石,便是倾尽家底,只要能解安泰百姓倒悬之苦,老身亦无二话!”
她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将崔氏的立场拔得极高。
然而,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带上了恰到好处的为难:
“只是……殿下明鉴,时近年关,又逢祭祖大事,府中上下数千口人嚼用,各处庄田佃户的岁末粮米也刚入库不久,尚未及清点造册,仓廪虽有些底子,一时间要筹措万石之数……”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厅外依旧呼啸的风雪,
“恐需些时日调度清点,方能确保数目无差,颗粒饱满,不负殿下所托,亦不负灾民之望啊。”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崔氏绝无推诿之心,又点出了现实的困难,更关键的是,将“清点造册”这个环节提了出来——既是流程所需,更是争取时间、掌控主动权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