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盛明阳想打他。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唯独在儿子这里绷不住。

门外传来人声，盛望勾头看了一眼。

盛望猴…不是，徐主任来了，我先挂了。

盛明阳加快了语速。

盛明阳行，好好表现，第一天争取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别瞎取外号。

盛望噢

盛望拖拖拉拉地应声。

盛明阳晚上让小陈去接你，我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能到家了，带你——

他迟疑片刻，又故作轻松自然地说道。

盛明阳我们一起请你江阿姨吃个饭，就是上次爸爸跟你商量的那事，行吧？

盛望抿了一下嘴唇。

江阿姨名叫江鸥，有个儿子。他没见过江鸥真人，只看过两张照片，还看得相当敷衍。

这个名字他断断续续听了快一年，频率从两三个月一次到近乎每天都出现，他真的快要习惯了。不得不说盛明阳在把控节奏上是个高手，挑不出什么错。以至于盛望就连发脾气，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

上个月，盛明阳说他下半年会翻倍地忙，在家呆不了几天，又说江鸥那边出了点变故，房子没法住了。所以他想让江鸥搬过来，既有落脚的地方，又能帮忙照看盛望。

其实照看是假，打扫做饭都有专门的阿姨。变故也不一定是真，不过就是找个突破口罢了，真住在一起了难道还能走么？

这件事说是商量，实则没等盛望点头，家里已经开始出现新的用品了，一切都在为迎接那个女人做准备，哦，还有她那个儿子。

今晚这顿饭吃不吃，都只有一个结果。

迟迟听不到盛望的应答，盛明阳在电话那头叫了他一声。

那位长得像大嘴猴的徐主任恰巧走进门，盛望动作顿了一下把电话挂了。

毕竟是新生报道，政教处徐主任还能保持基本的慈祥。

徐主任跟家里人打电话？没关系，不用急着挂电话，说一声应该的。

盛望转过头来，笑里带着少年气。

盛望谢谢老师，本来就说得差不多了。

徐主任指着他和女生对身后的老师点点头。他刚刚在楼下就说过，这新来的两个转校生虽然都长了一张能祸祸小姑娘小男生的脸，但一看就都是个乖学生，不会出格。

徐主任来，坐。

徐主任指着新搬来的两小摞书说

徐主任这是这学期理论上要用到的教材，你们两个翻一翻。

什么叫理论上？盛望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拿着最上面的化学翻了两页，跟之前学的内容还算衔接得上，大差不差，学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女孩点了点头，但没有动。

徐主任我看过盛望你之前的资料，转过好几次学？

盛望点了一下头。

盛望嗯，转过几次。

基本都是跟着盛明阳跑。

小学是在江苏念的，初一到高一期间转过两次，这是第三次。拜这些经历所赐，他对哪儿都没什么感情，在哪儿都留不长。

徐主任成绩单我看过了，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学生，考试基本都没掉出过年级前三。资质肯定是够的，就是你们两边学校在课程安排顺序和进度上可能有点小小的差别。转学多多少少都会碰到这类问题，稍微用点心就能补上，别怕。”

盛望同学一路顺风顺水，还真没在学业上怵过谁，怕是不可能怕的。但他不能表现得太不谦虚，只得把翘起来的尾巴放下。

盛望来之前做过心理准备，我努力跟上。

徐主任那令狐同学呢？

令狐羽晴我也没什么问题。

徐主任更慈祥了。

徐主任高一有过预分科么？

盛望没有，学校试过一学期走班制。

令狐羽晴我们学校没有预分科，但有走班制。

徐主任哦

徐主任点点头

徐主任其实我们也是走班制，就是特别一点。

盛望有点懵。

盛望特别？怎么特别？

令狐羽晴想了想，开口。

令狐羽晴是最后几名要退出班级，再挑几个出色的学生补上吗？

徐主任对，看来你们学校跟我们制度差不多啊。你们马上要加入的a班是高二理化强化班，我们半个学期走一次。不是有期中和期末两场大考嘛，每次大考的最后三名退到b班，再挑排名最高的三名补进来。就是这种走班制。

盛望……

简而言之，他那个学校那是选课的走法，这两个学校这是滚蛋的走法。

徐主任吓唬够了盛望小朋友，终于决定做个人。

他带着盛望和令狐羽晴穿过花廊往明理楼走去。在路过一面荣誉墙的时候，盛望忍不住多扫了几眼，因为那一墙面无表情的“证件照”实在太像通缉令了。

这学校审美绝了，他心道。

盛望这……太艺术了

令狐羽晴嗯，跟通缉令似的。

盛望你从哪里转过来的啊？

令狐羽晴跟你一样，外省。

盛望也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吧？我都因为那老头转了好多次了。

羽晴没有说话，刚好徐主任停下脚步。

徐主任没听见他们对话，他踮了一下脚，原地表演孔雀开屏，他颇为骄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