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

第二日一早，明兰还没等到盛紘的进一步行动，倒是王家老太太带着王家的舅父舅母，以及康姨妈的儿子康晋来了。

墨兰和明兰陪着盛紘与王大娘子来到前厅，一同会见几位长辈。

别人倒也罢了，王家老太太真不愧是跟着王老太师一路拼搏上来的人，在盛家一会儿唱红脸，一会儿唱白脸，话里话外都是要带康王氏回去，把事情全推在盛家门里。

王老太太心里清楚的很，她这小女儿是盛家的主母，纵使犯下大错，也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不会真出什么事的。

可大女儿不一样，盛家对她能有什么感情，不过是顾及王家的面子，如果盛家真不愿顾及了，她这个女儿必定会前途尽毁的。

她如何不知大女儿王若与犯下的罪已经是滔天大罪啊，可是她没办法啊。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啊……

盛紘心里本就拿不定主意，叫王老太太一会儿好言好语的哭求，一会儿言辞犀利的劝道，数度显些失守，还是墨兰和明兰几次驳了回去。

盛紘望着眼前有些闹哄哄的厅堂，思绪渐渐飘忽。

到底怎样做是对的？他真的想不好。

按昨天明兰说的，一狠心一咬牙，与王家翻了脸，沸沸扬扬的处置了康王氏，处置了大娘子，一命换一命，给母亲和恕意一个公道？

然后呢？当时算是一时痛快，可再然后呢？

自己一世清流名声荡然无存，被人指指点点，内德不修，家教不严，儿媳谋害婆母，逆人之大伦。

长柏因为有个获罪的生母仕途尽毁，远离官场，就算是长枫和长楷，嫡母获罪，他们官场之路也不会平坦的。

华兰，如兰，还有眼前据理力争要惩治康王氏的墨兰，明兰，都会丢尽颜面，在京城贵眷圈子中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为盛家做出的尺寸之功，全没了。

可如果不做什么，他心里也实在愧疚。

老太太虽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可自己叫了她这么多年母亲，要说没有母子情分，也是假的。

而恕意，她也真的是自己这么多年的知心人，这么多年，他总怕大娘子欺负了她，给她气受，可她一向懂事，从不恃宠生娇，也很少让他在恕意和大娘子之间为难。

他从没想过，现在恕意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反而不愿有所作为了。

他很为难，很惭愧，甚至没人打时候，想自己打自己一拳。

但是。

他不能为了那惭愧之心，毁了自己毕生心血，盛家满门前程。

这是他作为主君的责任，他不能任性。

盛紘这样告诉自己。

“四姑爷。”屋外突然传来请安声，盛紘回了回神。

赵策凡从外头进来，见墨兰站在右边，一手微微护着明兰，另一手紧紧握拳，脸都气红了，瞬间心疼。

“墨兰。”赵策凡轻唤一声走到墨兰身边，墨兰倒懵了一下，她正愤怒的据理力争呢，见着赵策凡，心头突然生了几分委屈。

“你怎么来了？”

“你只捎口信说没事，又不肯说到底什么情况，我哪放心的下，下了朝就赶紧来了。”赵策凡回道，“还说没事，你看你脸色差的。”

“原来是赵将军来了。”王老太太淡淡道，“四丫头，既然将军来接你，你便先和将军回府吧，还有六丫头，这事本就不是你们这些外嫁女该管的，莫非，你们信不过你们父亲，还是这家里已经不由你父亲做主了？”

明兰猛的站起来，“你想赶我走？事还没说完呢，这不能够！”

“我知道你们两个丫头的心思，你们都不是大娘子养大的，自然对大娘子没什么感情。”王老太太微微一笑，“你们肯为了公道牺牲自己的脸面名声，可是你们有想过，你们其他兄弟姐妹的脸面名声吗？”

明兰一时语塞，是的，她可以不顾自己，可是，她真能做到不顾一家人吗？

“外祖母何必说的如此严重呢？”墨兰见着赵策凡，心里踏实不少，更觉得有底气了，转身冷笑道：“咱们这事本就可以悄悄处置了的，康姨妈转送内狱，对外可以说是去庄子里养病了，为什么要闹得鱼死网破？”

“莫非外祖母是觉得，盛家，康家，王家这些人的脸面名声，未来前途，加在一处，都比不过康姨妈吗？”墨兰声声诘问。

王老太太有些心虚，没有作声。

“表姐给我母亲定罪倒快，便是我母亲真有错，要不是你家大娘子把东西送到你家老太太屋里，你家老太太也不会这样，莫非只处置我母亲一人吗？”康晋抗议道。

“表哥这话说的轻巧，责任有轻有重，要是我家大娘子连哄带骗让你母亲给你的祖母下了毒，你也会这样说吗？”明兰忍不住反问道。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争吵接连不断，直至……

“二哥儿回来了！”

“……还有六姑爷。”

长柏一身正气走入房内，顾廷烨紧随其后，先来到明兰身边，见明兰大着肚子，满脸泪痕，“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你，你怎么回来了？”明兰震惊，“外面的事办完了吗？”

顾廷烨先点了点头，不愿在此时多说此事。

“既然家里主事的哥儿回来了……”王老太太慢条斯理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长柏朗声道，“儿媳谋害婆母，论罪当诛。”

“什么？”在场之人皆惊的站起，大娘子刚想在长柏怀里痛哭失声，听见长柏这话，连哭声都愣憋了回去。

正在众人惊愕之时，外头传来小蝶的欢喜声音，“回禀主君，小娘醒了，卫小娘醒了！”

明兰和墨兰的眼睛立刻焕发出光彩，被各自的夫君扶着疾走了几步，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场面上。

她们这样走了，会不会回来后已然变了天地？

“你们先去看卫小娘。”长柏端正道。

墨兰与明兰对视一眼，决定还是相信长柏，先去看看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