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除非他们不存在”
几次调查后，段哥和闻璟的线索依旧没有进展，在他们第二次复盘案件的时候，沈翊的一句话提醒到了杜城。
而事实证明，沈翊说的是对的，因为他刚刚亲身试验了一下，一个人确实可以走完所有的过程，意识到这里，杜城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一点，他想快一点告诉沈翊他是对的，是贫瘠土地里的一露甘霖，就像之前师父在的时候，在思绪不展的时候给予自己正确的方向。
他很高兴，推门而入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敲门，但是并没有吓到沈翊，因为他正对着两张画像出神，手里拿着笔却无从下笔，杜城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板，才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带出来。
“你说的是对的，我一个人就可以走完所有的过程”
“所以是我画错了吗”沈翊的视线扫过段哥和闻璟的画像，既然整个案件是一个人办到的，那这两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画虎画皮难画骨，没事的”
杜城语气轻松地说到。
这话是无意说出来的，可沈翊却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画骨”
他从笔筒里拿出一支马克笔站起身走到了窗前，在两扇玻璃窗上凭着记忆绘出来了两个头骨，两窗重叠间，竟是没有丝毫偏差，
“他们是同一个人”
“也许不止他们”
沈翊没有回头去看杜城，就从手边抽出来一张玻璃板，他知道杜城是什么意思，所以这幅像画的很快，第三张头骨画像被沈翊叠在窗户上，日光透过去，沈翊挑了挑眉，冲他微微一笑，
“你说的也是对的”
————
就像是干涸的枯井突然开凿出了水源，有了这个线索后，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闻璟和段哥都是陈铭峰易容而成的，说来也是可怜，闻璟又何尝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
告知华木姚真相的时候，她看着单面镜后面那个褪去一身光辉，沾满了俗世烟尘，只是介世间最最平凡的人，女孩睁大了眼睛后退两步，低喃了两句不可能，就跑了出去。
杜城说，她是因为对陈铭峰还有感情，不忍心。沈翊说是因为她不相信那不是拯救她的白马骑士。
这些烟尘，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华木姚对他的爱才变成了光点，但她爱的却不是这个灵魂，这个普普通通的灵魂。
谁会喜欢逆着光的影子，总是躲在阳光背后，只敢在夜里带着丑陋的面具出来觅食，没人会喜欢的，一张纸一旦有了污点，就不会有人再要了。
七十八、
浴室里的水流翻动的声音从沈翊进去之后就没有停止过，隐隐还能听见有泡泡破裂的声音，其实也没过几分钟，可沈小暖却在门外着急的来回踱步。
因为沈翊刚刚让她帮忙一起把浴缸里的画板都搬到大厅里，画板是已经不用了的，积了很多灰，从他们搬到这的时候，这些东西就一直在浴缸里老老实实的放着，但是今天沈翊突然跟她说，要用浴缸，两个人才用了将近一刻钟才把东西都搬空。
沈翊进去之前还安慰她说就是太累了想泡泡热水，换做平常她一定会相信的，但现在她心里却没来由的慌乱，沈翊从没用过浴缸，她知道的。
女孩手上的灰还没来得及洗掉，裙角却被她攥到了手里来回揉搓。
“嗡嗡——”
正当她抿了抿唇，想要去敲敲门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给本就心情紧张的沈小暖吓得一震，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快走两步去寻手机。
是杜城的电话。
“喂，杜城叔叔，我爸爸他...”
没等沈小暖说完，电话就被人抽走，几滴冰凉的水珠比沈小暖还附在电话里的思绪更快一步落到她的身上，她猛地回头，就看见沈翊浑身湿淋淋的滴着水，看着一路的水渍，显然他爸爸是刚从浴缸里出来的。
薄薄的衣料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水珠不停地往下滴，屋内不是很冷，可沈翊全身却不住的发抖，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好让杜城不要听出来他的颤抖，
"杜城，什么事"
“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你看着买吧，还有事吗”
杜城没期望沈翊能跟他说多少话，但是沈翊想要挂断电话的急迫感让他几乎一瞬间就听出来了他的不对劲，话筒里隐隐还能听见水珠坠地的声音，他立刻就对着电话开口，
“你怎么了”
“没事，今天太累了，刚才泡了热水”沈翊声音带着清浅的笑意，他知道瞒不过杜城，所以只好掺了半句真话，他是泡水了，只不过不是热水而已。
“是吗”
“杜城，我想休息了，明天见吧”
饶是杜城还想在说些什么，听到沈翊说的这话也只得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挂断了电话，沈翊了解自己，知道他永远会把他的身体放在第一位。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提示声后，沈翊才把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呼出来，身上的水渍被屋里流动的气流烘干，带走他身上本就不多的温度，快速的失温让他不觉蹲下了身子。
沈小暖刚刚就一直在担心着，几次想要冲着电话里的杜城说他爸爸情况不是很好，但都被沈翊挡了回去，她只好跑到她的房间里，想要给沈翊拿一条毯子，等她把毯子拿出来的时候，看到沈翊蹲在地上仿佛一朵哭泣的乌云，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快走两步把手里的毯子给沈翊披上，
“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的小暖，别担心”沈翊避开了沈小暖想要拉住自己的手，他身上凉的过分，像从冰湖里出来一样 “别担心，没事的”他嘴里小声地重复这句话，说给沈小暖，也说给他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已经很多次了不是吗，忍忍就好了。
他的头晕的厉害，还有些耳鸣，站不起来，所以只好紧紧裹着沈小暖给的毯子熬过这一阵天旋地转。几分钟后他才缓过来了一些，重新睁开双眼，沈小暖还守在自己身边，眼眶红红的，脸颊上还带着水痕，可怜极了。
“小暖，帮我个忙”
他尽量把声音放得轻缓，不要吓到小女孩。
和杜城分手之后，没了细致照顾的身体便每况愈下，而且这种情况在沈小暖出生之后变得更加糟糕，经常性的头晕胃疼被他熬到现在已经都算做小事了，一开始许意多会来帮她照顾小暖，后来小暖懂事了，他又决定做画像师，老师不支持，他便也不再好意思去找他了。
沈小暖看到自己发病的模样会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自己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去安慰她，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
“帮爸爸烧一壶热水好不好”
后来他总是想一些事情把沈小暖支开，需要缓的时间长的话，就让她去画一幅画，时间短就像现在这样，去烧一壶水，拿一瓶药，什么都好，不要让他看见自己这样脆弱的样子就行。
沈翊趁着这点时间回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彻底从冰冷的噩梦中缓过来，刚刚他是试图用生理上的溺毙来找到濒死的边界，结果不如人意，所以是一定要海水，一定要坠海的感觉，一定要置于和七年前同样的情况下，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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