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最近不忙吗”
在杜城第三次“路过”沈小暖的学校，并且“顺便”稍他们一程的时候，沈翊忍不住问了一嘴。 对于杜城那天的那番话，沈翊末了只是捏紧了手里的卡片，缄口不言，杜城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又松了口气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一小半窗户，浸着韶光的风吹进来，吹散了多年的彷徨与思念。
“不要着急，我会等你”
杜城回过头，这一晚，这句话他对沈翊说了很多遍了，饶是最后的最后，杜城还是用这句话作为了结尾，他不要求沈翊给他回应，只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路过而已。”杜城风淡云清地说到，像是真的只是路过一般。
可沈翊知道，如果杜城没换住处的话，他从自己那里回去，至少还要再绕三四条街，他握紧背包的带子，身边的沈小暖手里抱着杜城给买的樱花树乐高，头顶好像都冒起了名为开心的泡泡。
杜城每次来都会在后座放一些给她的东西，有时是一盒精致的甜品，有时是一些稀奇的小玩具，沈小暖甚至都有了条件反射，一拉开车门就会大喊一句“谢谢杜城叔叔！”
对于这个，杜城给的解释是，“那天早上，我已经给过你理由了”
可他现在没办法给杜城回应，或者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感受到被爱的感觉了吧。
所以他最后只是对杜城扬起了一个笑，“谢谢。”
六十九、
沈翊带着沈小暖走在杜城用灯光铺的道路，往家的方向走。沈小暖语气中都漾着笑意，拉着他的手，“爸爸，你说的对，杜城叔叔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是吧。”沈翊抿唇笑了笑，血脉相连，就算他不知道，也总有些感觉的吧。他有些魂不守舍的走着，突然被沈小暖叫了一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小白猫团在他家门口不安稳的睡着，沈翊蹲下把它抱起来，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凉，小白猫不知在这待了多久，看起来在瑟瑟发抖，一对蓝宝石似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没有家了吗”
小白猫只是浅浅的叫了一声，像是在回应自己，他看着这只小猫好像看见了七年前的自己，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遇到一个好心人，可以把他从角落里抱起来，然后告诉他，“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沈小暖当然很欢迎小猫的到来，她给小猫取名叫做晓玄，但是因为她有轻微的哮喘，所以沈翊告诉她，不能抱晓玄，只能摸摸她。女孩惘然，可还是答应了沈翊，因为沈翊现在工作眼见着忙起来了，虽然每天都会按时接送她上下学，但是经常是一个电话就被叫走了，沈小暖时不时会一个人在家里，有晓玄的话，她会开心许多。
————
沈小暖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的去拼那个樱花树，沈翊无奈的笑笑，只告诉她别忘了写作业，女孩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回应了一句“好”。
河清月落，沈翊洗好了碗就躲在画室里画画，他在画海，海底，黑色的海底，无望的海底。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七年前画完那副画后，曾被人推下海过，那天海上风很大，浪翻卷着水流，他几次想游上去都被大力的拍到更深，最后他等到了岸上的时候，险些丢了大半条命，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就是那次，让他患上逆行性失忆症，所以才记不得那个凶手的脸。
可从那开始他就对水有了深自骨髓的恐惧，但这次再次被人推入海，却意外让他追溯回丢失的记忆，他不得不逼迫自己面对深海，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海水慢慢在他的笔刷下漫溢整张画布，他的手甚至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给海面上加了几笔白色，是月光，柔柔的月光，让整幅画看起来不再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沈翊缓缓沉下身，坐到地上抬眸去看那幅画，晓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似乎也是感受到了画里的凉意，黏黏糊糊的往他怀里钻，可汹涌的海水被大风吹出画布，像潜伏在夜里的巨兽冷漠又凶狠的一口吞吃掉他的整个魂魄。
沈翊耳边嗡嗡作响，他不住的闭上了眼睛，卸下力气躺倒在了地板上，晓玄也因为他的动作而被带到了地上，她有些失落的舔舔爪子，但没有走，就在旁边默默的守着沈翊。
“叮铃铃——”
被丢到一旁的手机突然作响，晓玄吓得跳起来，小脑袋左右晃动着寻找声音的来源，沈翊歪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抬手揉了揉晓玄的头，把手机捡起来接通。
是一起绑架案，受害者是一名女性，声称被自己男友绑架，可目前除了名字知道意外没有其余的信息，需要他协助画像。
“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到”
沈翊挂断电话，摁了摁发痛的太阳穴，站起来走到沈小暖的房间，女孩正在乖乖的写作业，旁边是那个只拼了半个树干的樱花树，整个人听话的让他心疼，沈翊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幅温柔的神色抬手敲了敲门，沈小暖循声抬起头，“怎么了，爸爸”
沈翊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眼神转向桌上的试卷，“有需要爸爸签字的吗”
“这两张”沈小暖从手边拿过来两页卷子，又翻开了她记作业的小本子看了看，“啊，还有，老师说要熟读这首古诗，然后签字，嗯...我刚刚念过几遍了，现在就可以检查啦”
沈翊目光柔和，眼底漾着丝丝笑意，跟女孩说，“小暖真棒，读吧，我听着呢”
女孩打开书本，书页翻动间他看见了一些花花绿绿的彩色笔标注，小暖的功课他从来没有操过心，每次都是小孩写完作业软乎乎的拿着作业本来找他签字。
而自己却没有真正的好好陪过她，自从小暖懂事之后他更多的时候会去钻研模拟画像的技巧，而女孩根本毫无怨言，只是会因为在自己参加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后开心一整天，她不是没问过自己杜城的事情，沈翊一开始是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后来沈小暖自己似乎都明白了，那个爸爸不会再回来了。
女孩快速流畅且声情并茂地读下了整首诗，沈翊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继而在书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慢慢放下笔，抿着唇，欲言又止的看了看沈小暖，
“小暖，爸爸..”
“爸爸，你是不是要去工作，没事的，你去吧，家里有晓玄陪着我就好啦”
没等沈翊说，沈小暖就帮他说出来了，她现在好似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般随时都要离开的工作，可沈翊每次这样做他都要心痛一番，但既然选择成为警察，职责所在，先顾大家再顾小家，他不得不这样做，两番情绪撕扯着他的心，每次都好难受。
最终沈翊向往常一样给沈小暖热了一杯牛奶，嘱咐她早点休息，明天一早他会回来送她上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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