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我愿意

车子放缓速度，稳稳开入破败不堪的区域。

费沁源目光忐忑，不时看向身边人朝外望的视线。

除却周遭的环境不算好，但日光依旧是每个地方的日光，透过车窗，在她的眼睫毛、鼻尖、下颚都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辉。

眼皮会不时落在眼睑，掩住几许不可窥视的情绪。

但至少在费沁源看来，一切都表现得自然，没有对她出生的地方怀有所芥蒂。

不久后车子停在靠街的地方，费清源来开车门，提着书包走出去。

视线通过车窗。

费沁源谢谢学姐送我。

姜杉平静地望着她，未说些妥协的话，但唇形勾起的一小抹弧度却已回复了想说的言语。

费沁源心若明镜，抿了抿嘴。

久久未挪动她并排的双脚。

姜杉的鼻腔里哼笑一声，遂让刘叔启车。

玄色的车身缓缓移开费清源，朝另一个方向驶去，留下伶俜的身影。

费沁源视线执拗地抓住那一抹玄色，足根旋动，身朝那个愈来愈远的车后，直至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晚间十点五十五分时间。

空旷又不空旷的别墅里，主人白皙的脚趿拉着室内鞋，步履轻盈地走到书架区域，将今天看完的书塞进去，再回到原来的位子躺下。

候了许久许久，兀自没有睡意找上她。

姜杉侧头，顾了眼床头柜上的电子表，已经超过往常规定的不少时间。

原因明明有很多种，可她偏生认定一种。

是她和费清源见面了，还给她留了预期中的印象，却只是困扰她休眠的其中一部分。

另一部分是费沁源的家境和在校的状态，让姜杉无端地被冒犯到，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尤其看到女孩眼中压抑的窘迫。

此时回来，姜杉已经给自己假设过不少和女孩见面的机会，叫人调查过她所就读的高中，好将自己正式放入女孩所处的环境。

但她在和费沁源分别后回到自己家，抬头是生活的别墅，放眼是两排恭迎的佣人，全然与那个第一次见到的地方泾渭分明。

思及此，她最初预先安排的主要计划被打乱了。

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没劲极了。

…

第二天晨早。

正好第一堂是班主任的课。

班主任姓汪，大肚子男性，人送外号胖大海，主要是经常职业病的原因学生们给取的，听着好心，但看着就不大有理想。

陪同进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人物汪班主：给大家介绍位新来的转校生姜杉。

人物1学生：那那那不是昨天在操场见过的网红吗？

人物2学生：哪是网红啊，我昨天拍了她照片发表白墙里，后来是有人说她上过电视里的财经频道，还是我们市里的状元学生。

人物3学生：她好白呀，都快赶上俄罗斯人了。

姜杉扫了一眼班里的学生，在靠窗的一处角落找到了费沁源的身影。

她抻着脖子，怔愣着一对天真单纯的眸子，远远注视她。

因着姜杉的成绩和背景，汪班主同她说话时十分缓和，歇斯底里是特别喜欢那位曲文星能来他们四班，简直大大地在他脸上贴金。

人物汪班主：需要我给你找个位子坐吗？还是你自己挑。

姜杉听老师安排。

人物汪班主：那谁愿意和新同学一起坐呢？

班里人屏息凝神，多是愿意但不敢表达想法，他们看着胖大海犀利的目光扫向他们。

扫过眼巴巴期盼着的费沁源，又扫过班第一的男生江漪。

两位都是班级一二名，若是和姜杉坐一块，想来不会被坏风气影响，反而能蒸蒸日上。

江也旁边倒是坐了人，只剩费沁源那边还留个空位，不过和黑板太偏离些。

汪班主又将目光从费沁源那边抽离，寻找向别的同学。

费沁源见班主任的眼神从这边离开，一时心急，竟猛地站起。

费沁源我愿意，我愿意和姜杉一起坐。

众人一下子投去异样的眼神。

忽然后悔没能积极点。

看着费沁源，汪班主心底有了点欣慰，这个班就是因为太不自信太死气了，今天到破天荒有个出来，还是往常个较为文静的学生。

这点他喜欢。

于是看向姜杉。

人物汪班主：怎么样，还是有别的选择。

姜杉看了看班主任，移向费沁源，口吻淡淡地提出疑问。

姜杉为什么？

费沁源哑然。

缓缓垂下面孔，耳后的发丝滑了下来，遮住侧脸的一抹绯色。

费沁源我……

费沁源只是觉得姜杉很厉害，很想和她坐在一起，在一起，好好学习。

姜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