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克星

声响，引来周边经过的同学，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眼光，当见识到安惊鸿破天荒难堪的一面，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全校内无人不晓，最霸道的就属安惊鸿这么号见谁惹谁的人物。她惯常地结伙欺负学生，尤其是安静乖巧点的。

偏生学校多般管控不严，再并上学生自个儿不大爱张口，导致安惊鸿愈发的肆无忌惮。

早是人人见而憎恶，现如今难得她出丑，记恨的人饶是心中爽快，也不忘将痛惜的眼落到始作俑者身上。

这梁子，可结大发了。

安惊鸿你干什么呢你！

安惊鸿重来，这局不算！

江也五局定胜负。

江也望着对面人若有所思。

少女长身玉立，双腿兀自是最初开弓差不多大的间距，借着颀长的优势，彰显得这一姿势十分的轻松和高挑，似乎在这方面，就已经给人胜券在握的错觉。

费沁源秋水平静的视野里，有着姜杉必胜的希翼。

她见证着第一局重新开始，又在安惊鸿尖叫中再次结束，脸上多了第二道脏兮兮的痕迹，偏偏后者不过简单地拿手臂拭过。

再来二字坠地，狠毒的风兀自划过她肌肤。

费清源看着姜杉。

发球的每次几乎不带多余狠劲，轻轻松松地将力道的中点把控在拍子网而不是拍身上。

一记记命中，一记记不见疲倦。

偏生就往安惊鸿脸上打，且一发不可收。

安惊鸿试图找到突破口，哪知对方压根是在玩致命一击，打得她措手不及。

最终狼狈的捂着脸，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姜杉轻轻一笑，眉宇间不露山水。灰扑扑的人在眸中由远及近地扩大，那人也跟着睁大瞳孔，仿佛不知哪来的魔鬼正靠近猎物。

姜杉双手撑住膝盖，俯瞰。

安惊鸿你是故意的！

后者头一歪，眼神是赤裸裸的挑衅。

姜杉我就是故意的。

安惊鸿你到底想怎样？！

姜杉不怎样。

耳边被她绕来几缕发丝，在粉嫩的指尖环绕几圈，犹如绑定着什么。

她唇线弯成弧度，轻飘飘地吐出两个由邪恶冒充童心的字眼。

姜杉好玩。

远处的费清源内心复杂，掌中是只羽毛掉得歪歪扭扭的球，被她不由得施了力道，宛如在储蓄某种情绪。

没人，能像她这样肯为自己出头吧。

从入学起，安惊鸿找到她起，那种无助感由周边人带来，她不是没想过举报，只是结果并不理想，因此还被无关紧要的人打报告给了安惊鸿，于是噩梦就开始了。

费沁源不再将信任寄托给周边人，纵使是宣泄，他们也不过是听个好奇，扭头就……

费沁源学姐！

姜杉刚要离开，就听女孩忽然叫住她。

遂漫不经心地回头。

费沁源谢谢学姐。

尾音在看进对方寒潭似的眸子时，不由得拖出意味深长的余迹。

很小声。

她不知道她们之间这个距离有没有把声音传不过去，心里有点不甘。她润了润被冷掉皮的唇瓣。

不多时，姜杉的余光被薄薄的眼帘阖了下，断没了初始浓郁的情愫，却将专注的目光递给处于窘迫的女孩。

姜杉不客气。

她用了和她同样的语调。

一语双关。

费沁源呼吸一滞，心跳不迭地加快频率，一股热潮倏地直冲大脑。

大概在姜杉离开的几分钟后，费沁源才缓缓找回丢失的神，左右望了望。遂低下头，悄悄的，沿着姜杉似乎离去的方向走去，碰一碰有她擦过的空气。

天很快要下雨了，空气漂浮着腐朽般的气息。

从这里到教室须走上几分钟，自下课铃声起，费沁源跟着窸窸窣窣的人流走。

她貌似低着头，却总是拿余光捕捉姜杉的形影。

姜杉就行在前面，步子不疾不徐，似乎在给女孩保留一个不需要努力寻找或奔跑就能肩并着肩，一起走的机会。

但女孩不出意料地没有。

没有跟上来。

没有当场结交的冲动。

所幸，姜杉拿十分万分的耐心不经距离的限制来陪她。

不似仙侠剧里男主等女主千万年那种没有时间感就相遇在适当的场合。

就好似你咬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同她背诵英语，说一句便错一次，但她不会给你任何勉强的机会，会捏着温柔，既尊重你，又会抓住你每个音节，不厌其烦地教导你。

此种耐心。

不多时，铅灰色的云朵乌泱泱地挨着，天空便挂着落不落的雨。

有些人以为不会下，有些人则觉得会，连忙给家人打电话来接送。

于是这场云起风落的天在放学后还是下了起来，倒豆子似的，砸得颇须要等个半天方能停的那种。

姜杉打开自动伞，掌腹贴着漆黑的伞骨，挤压出白肉，白皙干净的平底鞋迈出了后车座，逆着拥挤的人流往校园里去。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伞，却想她合该是没带的。

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这么笃定，就是想。

到了费沁源读书的哪一栋教学楼，入目的果不其然。

女孩呆呆地等在门口，平底鞋并排贴在一块，她眼巴巴地看着身边一起等雨的人一个个被接送回去，唯独她。

时间留着她伶俜，雨也不会喘息一下。

在双方漫长的等待中，姜杉头一个等到对方的视线。

对方愣愣地望着她的注意，确认是专注自己时，连忙跑了过去。

驻足在伞外，未经允许不敢冒犯的姿态。

费沁源学姐是在等人吗？

姜杉的目光落在伞外的女孩，皱了皱眉，一把掅住女孩的手，将她从冰凉中拉了进来。

这种伞很小，费沁源进去时直接靠到了姜杉身前，鼻息氤氲着她身上的橘香。

而姜杉则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下，在唇瓣碰到女孩的发丝时又被莫名的安抚住。

过了许久。

姜杉没有

费沁源喔。

她忖了忖，终于肯主动呈上内心的需求。

费沁源那，学姐能不能送我一下？

姜杉非常满意地勾唇。

于是。

雨变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