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下）

华妃喝杯茶，语气淡淡道:“这宝贵人架子可真大啊，都让皇后等了这么久了，皇后娘娘不生气吧。”

皇后宽仁一笑，“请安贵在有心，而且宝贵人的确年纪小些，又是初次承宠，现在夏日炎炎，贪睡在所难免。”又看着华妃笑笑，“妹妹今天来得到早。”

悫贵嫔笑道:“的确，往常华妃都是那么晚来的。”

华妃“哼”一声，“贵嫔，本宫和皇后说话，那里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如学学敬贵嫔安安静静。”

悫贵嫔道:“华妃，你。”

皇后道:“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悫贵嫔，近日皇长子也要开蒙了，本宫向皇上说了，晋你为悫妃，皇上虽有新宠，但也不忘老人，容贵嫔晋为陆昭仪，敬贵嫔晋为冯淑仪。”

悫妃、陆昭仪、冯淑仪纷纷起身谢恩:“娘娘仁厚，臣妾等感激不尽。”

说话间，外面内监唱喏，“皇上驾到！”众妃起身相迎，一一行礼。

皇上牵着云澜的手走到主位，“起吧。”

华妃娇笑道:“臣妾可有日子没见皇上了，不知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相貌?”其他妃嫔虽也期盼皇上宠幸，但没有华妃这样大胆。

皇上道:“先不急。”李长立刻让人放了软垫在地，云澜跪着向帝后二人行了大礼。皇后含笑道:“本宫也没什么好教导的，皇上赏识你，想必你必然是好的。如今得了圣宠，切不可做出争风吃醋之事，倒毁了皇上的心意。”

云澜道:“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嫔妾必不忘后妃本分。”她抬首一笑，满室生光，众妃心里都视为劲敌。

欣贵嫔笑道:“皇上瞒得这样严实，在水绿南薰的偏殿住了大半个月，臣妾今天见了，才知道宝贵人的美丽。”

云澜面色微微一红，眼角眉梢春意浓情，“娘娘谬赞了。”华妃微微斜眼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皇上内宠颇多，云澜行礼到最后，腿都有点微微发酸。

皇后道:“还不赶快赐座！”

皇上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皇后恭敬道:“臣妾说给悫贵嫔等人晋位的事。”又细细说了一遍，“皇上可觉得还要再加上谁吗？”

皇上“唔”一声，并不答话。皇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云澜独自在末尾坐着，她坐得笔直，瞧着浑不在意的模样。其实贵人以下来请安，并无座位可坐，只是皇后顺着皇上心意罢了。

她在那里盯着皇后宫里的茶杯，淡青色的釉出的极好，配着浅色的茶汤，又混着廊下的瓜果清香，让人一饮再饮。

皇上离得远，以为云澜在发呆，心里不痛快，问道:“宝贵人在瞧什么呢？”

云澜笑道:“嫔妾在看杯里的茶叶。”

华妃道:“没见识，雨前龙井都不认识?”又淡淡一笑，“哦，本宫忘了，你不过是行宫洒扫宫女出生，自然不识得好物，皇后娘娘拿出好茶给你吃，只怕也是糟蹋了茶叶。”

皇上道:“宝贵人年幼，华妃也是老人了，说话还这么没遮拦么？”

华妃不可置信，“皇上，臣妾只是随口一说。”

皇上道:“那就好好反省一下。”说罢起身就走，“宝贵人，随朕去水绿南薰。”众妃行礼相送，华妃瘫倒在地，恨恨道:“皇上从来没这样对过本宫。”

皇后嘴角含着舒心的笑意:“颂芝，还不赶快将华妃扶起来，皇上既然让华妃反省，那就好好反省罢！”

皇上牵着云澜的手一直不放，两人一齐到了水绿南薰殿。皇上道:“方才你受委屈了。”

云澜笑道:“我不委屈，华妃娘娘说得是对的啊！我失恃失怙，又无家族旁荫，打小入宫，听过的难听话多了。”

皇上拥她入怀，叹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钟灵毓秀。后宫里尽是些肤浅之人，除了皮相姣好，私底下都是什么心肠，朕，在父皇的后宫都见过不少的。”

云澜淡淡道:“皇上想必年少也吃了不少苦罢！”

皇上回忆道:“父皇宠爱舒贵妃，玉厄夫人曾以襁褓婴儿争宠，甚至想害老六，而我只是不受瞩目的四皇子。”

云澜握住他的手，道:“皇上，都过去了，您如今是天子了。每日面见大臣，处理朝政，批阅奏折，决策之下，百姓安定。咱们大周会更繁荣昌盛！”

皇上轻吻她的嘴唇，道:“云澜，朕虽然与你相识只有短短日子，总觉得和你认识很久了。”

云澜垂眼笑道:“也许这便是命定的缘分罢！”

皇上笑道:“如今你还是住在偏殿为好，白日里为朕读奏折，夜里直接侍寝。”

云澜红了面颊，“青天白日的，皇上面皮之厚，嫔妾佩服。”

皇上看她面色如霞，情念涌动“宝卿颜色，可堪独一无二。”

吻上她的嘴唇，云澜微微挣开，“皇上，我的嘴巴都破皮了。”

“你还是不听话。”

“四郎，饶了我罢！”

“春宵一刻值千金。”皇上含住她的耳垂，鼻间气息，尽数扑在耳边，云澜听着他的喘息，感觉自己也喘不上气。屋外日光透过窗沿，洒满大理石地砖，流光溢彩。

云澜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晕眩。好早好早之前的事情浮现在眼前，让她恍惚不知今日。“云澜。”皇上轻轻唤她。

云澜柔声应道:“四郎。四郎。”耳边像有烟花炸开，又像有惊涛骇浪，她无枝可依，紧紧地抓住皇上的臂膀。唯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