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屋里的冰块滴滴答答，在白瓷彩绘的大瓮里慢慢化开，混着瓜果清香，皇后立在书桌前练字。

剪秋进来笑道:“娘娘，奴婢都办好了。”

皇后满意一笑:“华妃得宠这么些年，也该她受受了。”她顺势收笔，一个“宝”字跃然纸上，“太后那儿身体好些了么？”

剪秋笑道:“可不得好些，华妃娘娘如今常去侍候呢。”

剪秋伺候皇后洗了手，问道:“娘娘可要去给太后请安?”

皇后道:“咱们何必去讨皇上的不高兴，傅氏都是宝嫔了。”叹一口气，“这才一个月，升得可真快啊！不过算算日子也该去了。”

剪秋小心道:“太后娘娘还是很疼您的。”

皇后叹道:“怎么样都比不过姐姐。”

剪秋不敢接话，转而道:“宝嫔长得并不像纯元皇后，可皇上偏偏宠爱她。”

皇后道:“傅氏面容不像，性情也不像。但是美人得宠，不单单是容貌。”又道，“也许姐姐在，都比不上她。”

剪秋道:“不过一个宫女，即便现在得宠，也是一时的，等回了宫，翻不过娘娘您的手掌心。”

申时一刻，太后午睡醒了，竹息服侍着太后喝了药。竹息笑道:“清河王一早来请安了，那时候太后未醒，奴婢让他先回去改日再来，王爷说:‘为太后请安是尽儿臣孝道，本不常来，连这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了枉为人子。’奴婢拗不过，王爷在偏殿里等了好久。”

太后笑道:“玄清是个好孩子，性子疏朗洒脱。”

竹息道:“太后这几日泡在醋缸里，奴婢瞧着真是难受极了，也该有别的气息。”

太后道:“哀家病了这段日子，皇帝是越发放纵了，宠幸一个宫女倒没什么，只是把人看得太重，也不怕受不住。”

竹息宽慰道:“皇上年轻气盛，难免好颜色。后宫的美人都是一茬一茬开不尽的花，太后您还担心什么。好好养好身子正经。”

太后道:“哀家是怕皇帝像当时遇了阿柔一般。”

正巧宫女打了帘子，清河王笑着走进来，“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

太后免礼笑道:“好孩子，正说着你呢。”

宫人搬来绣墩，清河王道:“母后身子可好些了，儿臣在上京寻到了一颗上好的千年人参，正好给您补身子。”

太后道:“一把年纪，补什么？捱一天是一天。”她笑吟吟看着清河王，“倒是现在最不放心的是你，今年都十今年都十七岁了，皇帝像你这般大，后宫的人不说多少，孩子都有了。你身边没个通房丫头也不像话。前段时间玄洵续娶，哀家可听说宴会上的许多女子都在打听你。”

清河王微微窘迫，低眉颔首，“儿臣心无此意。”

太后有点不舒服，“你怎么倒扭捏了，咱们大周历来民俗开放，女郎们或英姿飒爽，或温柔大方，或知书达理。喜欢人都大大方方的。”

竹息笑道:“太后年纪大了，到喜欢给儿女做媒了。”

清河王苦笑道:“儿臣真的心无此意，只愿找一个相知相爱的人在一起。”他不敢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太后道:“罢了，哀家管不动你们！”

清河王笑道:“母后何出此言?您是长辈，儿臣怎么会不服管。”

太后一笑，“你呀你，你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哀家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清河王对皇上的事情一向不问。道:“皇兄是天底下最希望您安享天伦之乐的。”

太后道:“你是谁也不喜欢，皇上最近是迷上了宫女

。”

又说了好一会话，清河王看太后面色疲倦，跪安退下。

太后揉揉太阳穴，“玄清倒是像极了他母妃。”

竹息知道当年的舒贵妃专宠六宫，是所有妃子的痛。转开话道:“皇后娘娘待会要来请安。”

太后闭上眼睛，“她来请安是假，有事是真吧。”

竹息道:“先是华妃娘娘，再是皇后娘娘。想必宝嫔的确手段高超。”

太后睁开眼，道:“明日去叫宝嫔来，就说我让她陪我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