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等等。”黎言刚拉动房门，许柠就叫住了他。

　　许柠犹豫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想和你认识认识？”

　　这是她第一次去一中门口蹲到黎言时说的话，那天也是她第一次混进一中，用了幼稚的方式恶心黎言，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原因，其实我这样缠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和别墅里的其他人不一样，很多年前，我曾收到你送给我的创口贴，你还记得吗？那一天以后我就觉得，你或许会愿意跟我一起玩……”

　　她把自己对黎言的渴望一层一层剖开，找出最根源的东西讲给他听，希望能打动他。

　　她掏心掏肺地诉说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说“一起玩”这三个字了，她表现出的孩子气让黎言怔了怔。

恍惚间，好像夏日的蝉鸣又在耳旁响起，他的视线穿过了沈家别墅的庭院，看到了蹲在杂草堆旁的许柠，那时她只是个小孩，可怜兮兮的躲在一旁吹手指。

　　阴云密布的天气里，杂草从中带着浓浓的湿意，小孩身上出了汗，衣服也被打湿了，整个人显得焉焉的。

　　黎言自诩是一个对待事物一心一意的人，这一次却没能做到：他为采花而来，却被一个陌生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故意把一只蜻蜓扑到小孩的身边，但小孩只知道愣愣地盯着他看，他费心用了些技巧，这笨小孩才知道用手捉住蜻蜓。

　　他问她：“能把蜻蜓给我吗？”

　　小孩还是一个劲盯着他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趣。

　　黎言维持着关门的动作，手轻轻搭在门把上，没有说话。

　　许柠还在继续，带着一种恨不得把心脏剖开来看的认真，说：“黎言，你对我挺好的。”

　　门扉半合，投下的阴影挡住了黎言的半张脸。他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是吗。”

　　也不知道是在问许柠，还是在问他自己。

　　“晚安。”说着，他关上了门。

许柠在黎言公寓里睡的第一夜，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场景，只是梦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影，在遥远的地方喊她的名字。

　　她梦到了想见的人，比如黎言、陈景、岑梦，但同时也梦到了沈青、李嫂，还有黎蔓母子。

　　奇怪的是，黎蔓和沈誉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叫过她的名字， 她却清楚地听见他们母子俩面对着她，同时喊道：“许柠。”

　　这一声让许柠惊醒了。她睁开眼，看到了满室的黑暗，那声“许柠”久久萦绕在耳畔，让她回不过神来。

　　她在枕头底下摸来摸去，找到了那支二手的按键手机，打开一看，还没到六点。

　　她舒了一口气，又躺回去，用手捂住胃，梦到那梦到那对母子，让她有点犯恶心。

　　她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等待六点的日出。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大门开关的声音，接着，有细微的光亮从门缝透了进来。

　　这里安保这么好，应该不是小偷。再说了，这世道哪有一进门就开灯的小偷？

　　许柠犹豫了会，没有去管，继续望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但来人动作小心谨慎，发出的声响都很轻，让人听不出来他在做什么。那之后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外头的灯光熄灭，又传来了大门开合的声音。

　　确认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许柠才掀开被子下床，蹑手蹑脚往外走。她想偷偷看是谁来过，并不想惹出动静，所以没有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