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酸楚涌上郭文韬的心头,为那个十八岁的虞枝野。
他切断了所有联系,把自己放逐了出去。
所以,他灿烂的笑容消失了,所以,他炽烈的小太阳熄灭了,变成了如今这轮清冷遥远的月亮。
郭文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翻腾的情绪。
他伸出手,不是触碰虞枝野,而是轻轻覆在了那些信纸上,盖住了那些尘封的过往和无声的伤痛。
他的指尖离虞枝野的手很近,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细微颤栗。
“都过去了。”郭文韬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阿野,都过去了。”
虞枝野的身体微微一震。
这个名字从他人口中唤出,带着八年时光的重量和此刻难以言喻的温情,撞击在他心上。
他重新看向郭文韬。
台灯的光线在他浅淡的瞳仁里投下一点微弱的光
他看着郭文韬,看着对方眼中那清晰映出的、自己仓皇的倒影,以及那倒影身后,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你……”虞枝野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恍惚,“你后来……考得很好。”
他记得那个联考第二,记得那个最终去了北大的、优秀的他。
即使在最混乱痛苦的时候,他也曾短暂地想起过那个约定,随之而来的是更深重的无力与歉疚。
郭文韬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复杂,但更多的是释然:“嗯。还得谢谢你。”
“谢我?”
“嗯。”郭文韬的目光落在那叠信纸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纸张边缘,“那时候……想着和你的约定,总觉得不能太丢脸。”
他的语气轻松,试图冲淡一些凝重的气氛,但眼底的情绪却依旧深沉,“找不到你的时候……也想着,或许哪天在未名湖边,能遇到。”
虞枝野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涩胀痛。
他沉默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从未想过,那段短暂的通信,那个仓促的空白句点,竟在另一个人的人生里,也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甚至成了支撑对方前行的力量之一。
而这个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跨越了八年的时光和遥远的距离,带着所有未曾说出口的寻找与牵挂,告诉他“都过去了”。
他们之间横亘着漫长的空白,却又因为共享过一段纯粹的精神交往而显得无比贴近。
郭文韬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他强自镇定却依旧脆弱的模样,一种超越怜惜与知己之情的情感,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汹涌。
他想拥抱他,想拂去他眉间积攒的霜雪,想告诉他以后不必再一个人扛。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将覆在信纸上的手,极轻、极缓地,向上移动了寸许,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虞枝野放在桌沿、微微蜷起的手背。
只是一个刹那的接触,一触即分。
虞枝野的指尖一颤,却没有躲开。
那触感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重,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他冰封的心湖,激起圈圈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涟漪。
他抬起眼,正撞进郭文韬深邃的目光里
窗外,零点的钟声隐约从远处传来,伴随着更密集的鞭炮声,宣告着新年的正式来临。
旧年已逝,新年已至。
夜深了,但两人都没有睡意。他们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像多年前那样交谈,只不过这次是面对面。
"你还记得我们讨论过的《时间简史》吗?"郭文韬问。
"记得。"虞枝野说,"你说霍金的理论太过浪漫。"
"而你却说科学的尽头本就是浪漫。"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用信件交流的年纪。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时,郭文韬轻声问:"我们现在...算是重逢了吗?"
虞枝野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轻轻点头:"嗯,重逢了。"
这一刻,郭文韬觉得,那些年的等待和寻找,似乎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