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章

院门口的人声听着极为嘈杂，看来人数不少，听动静已经越来越近，刘耀文拧眉："来不及了，你这样走不了，我去帮你拦住他们。"

宋玄抓住他的手腕，吃力地挤出几个字："不、不能去，拦了就说不清了……"

刘耀文咬牙："那怎么办！"

宋玄揪着他领口："去床上……"

他跌跌撞撞地拉着刘耀文要往床边去，可腿脚早软得支不起来，一步迈开便猛地往下坠，吓得刘耀文赶紧一把把他架住，抱起他往床边走。

宋玄窝在他怀里死死抓着他的领口，脸颊通红，轻轻哼吟，素日清逸的脸被那绯红生生染上些旖旎，格外动人心魂。

刘耀文托着他的腰把他放在床上，宋玄没有松开抓着他的手，反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刘晚便发现掌中的那段腰肢细得离谱，简直堪比杨柳，似乎再施些力就会折断一般。

他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迅速缩回了手，一张俊脸也烧起来。

宋玄却不依不饶地贴过去，滚烫的呼吸落在他颈侧，刘耀文感觉有些痒，更要命的是他也开始觉得热了起来。宋玄睁着一双水光粼粼的眸子，那样无助又可怜地看着他，泪光闪烁。

刘耀文失了神，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那红润的唇瓣上，看着他张嘴喘息，不明显地露出鲜红小巧的舌。刘耀文忽而觉得那媚药真是极厉害，怎么连他都口干舌燥起来。

他着了魔一般盯着那张熟悉的脸看，毫无防备地被宋玄拉了一把，局势便霎时颠倒，换他被宋玄压在了身下。那家伙力气大得惊人，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又摸索着来解他的腰带。

他动作虽然凌乱无章，但春天本来穿得就少，刘耀文没几下就被他扒得只剩下了中衣，两个人贴在一起，刘耀文几乎能透过衣料感受到宋玄皮肤的温度。宋玄压在他身上，两个人呼吸交错，宋玄的长发柔顺地洒下来，千丝万缕地将刘耀文笼罩其中，一股细细的兰香萦绕在刘耀文鼻端，烧得他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刘耀文忍了又忍，终于在宋玄哭着喊他名字的一刹那猛地扑了上去，将宋玄死死压住。

“刘耀文……我好难受……”

"别动。"他粗喘着，耳朵尖通红，“我受不了了……你别动。”

宋玄不依，张嘴哭喘了一声，似乎是难受得哽咽了起来，刘耀文额头上渗出薄汗，伸手捂他的嘴：“……别叫了，有人。”

刘晚费力地伸手扯下床边的纱帘，后悔没想起来把屏风打开，门外飞云拦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拦不住的样子，果然下一刻，门便被踹了个大开。

刘耀文额头的青筋跳了跳，恰好松开手，宋玄的呻吟便从他指缝间漏了出来：“刘耀文……”

“！！！”

宋家三叔和一群武将甫一进门，便被那声音轰在了原地，一群胡子一大把的大男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盯着那轻罗做的纱帐，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得耳朵都坏了。

宋辉山更是老脸通红，这声音是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二侄子？这孽障竟是下面那个？！

床帐里两个人影还在纠缠，宋三叔气得七窍生烟，大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宋家三叔宋辉山在战场上号称猛虎，勇猛之名传至北戎，他十四岁便随着大哥戍边，在边疆拼杀大半生，如今正当盛年，却心甘情愿随着兄长回了京，日日在朝堂上受文臣的鸟气。可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受过比今日更大的惊。

想岑肃那老匹夫，瘦得萝卜干儿一样，隔三差五就要给皇上告他一状，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是惹人厌。他那儿子他也不是没见过，和岑肃年轻时候一个样，水灵得像个大姑娘，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宋玄好歹也是个七尺男儿，他大哥的种！能被那么个小鸡毛菜上了？！真是有辱门庭！

宋辉山气得仰倒，幸好旁边的宋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三叔小心！"

宋家二叔的儿子宋究比宋玄小几个月，这时候也有些愣，他也没料到他那个一贯风流的二哥，竟然是下面那个……而且这声音也太……太那什么了些……

还好宋究脑子清醒，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清了清嗓子，语调温润嗓门却不小："二哥！如此青天白日，你怎可与岑家小公子行此等荒唐之事！"

话音未落，纱帘内飞速刺来一柄小箭，竟是直直冲着他面门而来，宋究霎时面露恐惧，脚下却钉了钉子一般移动不得，千钧一发之间宋辉山将他一把拉开，那箭便擦着他的头发嗖地扎进了门框里，竟是入木三分。

宋辉山面色一肃：“你是岑家小儿？你父亲便是这样教你的？”

刘耀文将还在闹腾的宋玄严严实实地捂在被子里，掀开纱帘一角，露出半张他充满煞气的脸和血红锐利的眼眸："滚！"

宋究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不是岑翎……"

飞云赶紧迎上来，大喊冤枉 ：“三老爷，二少爷！我都说了我们公子不知道什么岑小公子，他丢了可关我们公子什么事儿啊！怎么就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我们公子院里抓人啊？昨夜妙音阁选花魁这举城皆知，岑小公子许是玩去了呢！我们公子这……”

他噎了噎：“这忙着呢！”

宋玄适时又叫了一声：“刘耀文，我热……”

宋辉山一张黝黑的长满络腮胡的脸黑了又黑，气得拂袖而去：“不知羞的玩意儿！”

他回去便飞书与兄长，叫他赶紧从那个什么和尚庙回来，还给大儿子算成亲的黄道吉日呢，这二小子都跟人闹到家里来了，还是下头那个！

简直是……简直是！他气忿忿地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冲屋里啐了一句：“也不看看几时了，还在做这荒唐事！呸！不要脸！”

飞云赶紧送出来，啪地一下摔上门，把房内的热火朝天都关在门里，自己出来好声好气地挨他们三老爷的骂。

这威武将军是战场上下来的，因为怕自己有朝一日战死沙场，便一直未曾娶妻，平生最瞧不上那些骄奢好色之徒，更将龙阳之好视作异端，一直不待见宋玄。

可现下他脸色变了又变，一再在心里消化着刚刚看到的情形。

半晌冒出一句："造孽！"

他气得手抖，冲旁边的宋究恨恨道："真是造孽！"

宋究似乎犹在恍惚之中，脸上残留着不可置信，没有答话。

飞云硬着头皮上去："诸位将军若不急着走，可先去小厅用盏茶……"

几个武将面上都青红交加，显然都对房中之事接受无能，恨不得快些挖了自己的眼珠子，哪里还想喝茶，连吃到一半的筵席都不惦记了，一个个只想着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都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喝个鸟茶！这地方老子呆一刻都嫌晦气！"宋辉山怒吼道。

飞云呐呐应声，将头快垂到地上，却是按不住心里的气，脸上不动声色道："三爷息怒，世子与岑大小姐订了亲，岑小公子便是我们二公子的亲弟弟，虽说我们公子荒唐，但断做不出与岑家小公子苟合这样的脏事，三爷怎么会以为那人是岑小公子……？"

宋辉山虽说粗放，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皱了皱眉，心里觉出这事有些蹊跷，便道：“究儿，刚刚来席上大呼小叫的那个小厮呢？"

宋究回神，垂下眼睛道："禀叔父，方才未曾在意，现在想来，那人将我们带到门前便不见了。"

看来是挑拨是非之徒有意陷害，宋辉山皱眉，宋岑两家联姻，怕是惹了哪位大人物不乐意了。

宋辉山心中百转，当着许多人并不显露，面上只哼了一声："还不是他宋玄自己不检点，那人拿着这东西来造他的谣，叫我怎么不信？"

他从袖中掏出个帕子扔给飞云，边角赫然绣着个玄字，确实是宋玄的东西。

飞云接过那帕子一看，这是公子的帕子不错，可前几日便从院中丢了……他悔恨不已，暗自在心里抽自己巴掌，还是他管得不严，竟让人算计了主子。

宋辉山挠了挠胡子思索了一会，没什么头绪，便道："今日这事等大哥回来了我再跟他说。可你主子，就算不是跟岑翎，将外头的兔儿爷带回家里，青天白日做那等事，也是大大的荒唐！"

飞云一愣，脱口而出："那小少侠并非是兔儿爷……"

宋辉山眉头一拧，不怒自威："那是什么人？"

飞云也不知内里，他今早为进不来门犯难，遇到那小少侠说自己是二公子的故人，收到信说二公子有难便赶来了，他当时病急乱投医，只能相信他，由他用轻功带进了府内。但看公子对他的态度，似是极度信任依赖的，更何况刚刚……

飞云收敛思绪，不敢多说："是我们公子的故交。"

宋辉山哼道："什么故交能滚到床上去！"

"宋玄这小兔崽子都来京城两年了，脑子摔坏了过后屁事都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故交过了两年还肯为他找上门来？我看就是老相好！"宋辉山十分笃定，又摸了摸下巴，"那小子武功倒不错，那箭……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手劲。"

宋辉山看了一眼一旁脸色煞白的宋究，拍了拍他的肩膀，"究儿啊，可是还在后怕？咱们宋家的儿郎，还是要学些功夫傍身才好！你看你这小身板！"

宋究被他拍得一踉跄，心中暗暗骂了句莽夫，脸上还是恭谨道："三叔说的是。"

"行了，陪我跑这一趟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宋究松了口气，行了个礼带着人走了。

飞云见状也想回去，他家公子中了不干净的药，还和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呆在一张床上，他一颗老父心都揪起来了："那三爷，我也……"

宋辉山斜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回去给你公子烧洗澡水？"

飞云一噎，没话说了，只得道："三爷还有什么吩咐？"

宋辉山瞥他一眼："没事，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