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朱砂令

“就不能……解释吗？”刘耀文五指合拢，将茶杯握在手心，试探着问。

贺峻霖轻轻一笑：“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本就不该喜欢我，这般断了念头，也是两全其美。”

刘耀文没再说话，半晌才道：“可你这样躲着终究不是个法子，要么，明日我们便回山去吧。届时将这些事如数告诉师父，师父定会护着你的。凭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翔哥看在拾柒楼的面子上，说不准就不会再追杀你了。”

贺峻霖兴味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找亚轩了？”

刘耀文一下拧过头，恶狠狠道：“有什么好找的？他如今在京中锦衣玉食，我们这些人一概都不记得了，我找他又有什么用，他今日恨不得将我赶出京城呢，把我当个小人一般揣测！”

贺峻霖没忍住，摇摇头笑了：“木头脑袋的傻小子！我当你这两年有了长进，原来还是个实心眼儿的棒槌！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岂有便能全信的？”

“可他为何要骗我？”刘耀文皱着眉，“他性情也变了许多，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人总要变的……”贺峻霖喟叹，看着他小师弟愁眉不展的样子又笑了，“可宋亚轩嘛……你真觉得他是要赶你走？”

刘耀文皱着眉不高兴地偏过头不说话。

贺峻霖慢条斯理地道：“别使性子了，你静下心来想一想，不难明白亚轩这么说的用意。”

“我知道。”刘耀文顺了顺气：“他如今失忆，皆因两年前下山时遭人算计，差点害了性命，幕后指使极有可能便是这侯府中人。这京城是龙潭虎穴，他叫我走，多半也是为我好。”

贺峻霖笑了：“既然知道，还气什么？”

刘耀文凝眉：“我并不怕这些。他既然知道京城凶险，就更应该跟我走，再不济，也应该让我留下来好有个照应，他就算是为我好，又怎么知道我就愿意受他这番好意？”

贺峻霖摇摇头，不理解这两个人在闹些什么幼稚的别扭。

“他如今在京城有父母兄弟，怎能便抽身而去？更何况，既然有人要害他，便不会就这样放他走。”贺峻霖给他梳理，“你要留下来照顾他，可你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要怎么保护他？别把自己搭进去就算好的了，他要你走，也是为你打算，你若想帮他，就要想想你到底能为他做什么。你如今在这里生气，生的是自己的气吧。”

刘耀文不说话了。

他默默握紧腰间的长刀，再次感到挫败。

他自负武艺超群，可来到京城这刀都不能随意拔的地方，便好似利剑入了鞘，纵使武艺再好也无用武之处。他自小便是按着江湖儿郎的性子养的，本就该去江湖挥洒这一身的恣意，可来了京城，无权无势便毫无用处。

贺峻霖说得不错，他生气并不为宋亚轩刻意羞辱他，而是他来京城的这两天便已经发觉了这地方的束缚。

他在这里，是来错了地方。

京城非他归属之处。

“我是恨我自己无用，多半帮不上他。可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待送你安全回山，我便再来京城找他，就算他要赶我走，我也不能……”

贺峻霖翘了翘唇角，他就知道这狼崽子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主，当下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并不会离开京城。”

刘耀文抬头：“什么？”

“回山也无用。”贺峻霖笑了笑：“杀了严家家主，你以为我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刘耀文愣了：“什么意思？”

“严家精研毒物，传延百年以来，研制出的最精妙的一味毒，你可听说过？”

刘耀文皱着眉想了想：“说是他们不仅用毒，还制蛊，最狠毒的一味……似乎是叫什么朱砂蛊？”

“错了，”贺峻霖浅浅一笑，“叫严氏朱砂令。”

“这蛊毒特殊，它是一味命蛊，母蛊养在世代家主体内，若是家主遭人暗杀，死前便会放出这一味蛊毒附身于凶手体内，严家上上下下身上都种着子蛊，皆能大致感应到母蛊的方位，一旦中了母蛊，便会被严家所有人追杀，不死不休，因此这朱砂也暗喻“诛杀”二字。且就算我躲得再好，这蛊毒不解，我迟早也要被它断了经脉，痛苦而死。”

刘耀文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你中蛊了？”

贺峻霖温和一笑，桃花眼流光溢彩：“自然，严氏朱砂令，百年无失手。不然严兰又为何要找我合作，而不是亲自下手呢？”

“她要一个替死鬼，我最合理，也最合适。”

贺峻霖似乎有些感慨：“既能杀死严鹤唳那老东西，又能除掉世仇的唯一血脉，为严浩翔上位扫清所有障碍。严大小姐深谋远虑，一箭双雕，真是好算计。”

“好算计……她怕是一开始就没想让你活！”刘耀文急了，“这蛊毒有没有解药？铃铛，以你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吗？”

贺峻霖垂下眼睫，许久才说：“解法……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何必千里迢迢来京城？”

刘耀文大松一口气，忙问：“是什么法子？”

“宫中有一味珍稀药材，名唤玉清芝，虽不是什么绝世奇药，却只有宫廷内有，我有一味药方，要用它做主药，这才来了京城，想寻个法子进宫。”贺峻霖无奈地摇摇头，“要是我有大师兄那样的好身手，只怕便仗着本事进宫盗药了，偏我你也知道，我自小体弱，武功平平，再加上那蛊毒月月都要发作，次次九死一生，我才逃入京城，便毒发倒在路边，幸被这楼里的妈妈救了，竟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启齿：“竟是将我认作女子，让我给她招揽生意……这才有了今日这荒唐一幕。”

刘耀文笑道：“知道药在何方便好办了，大师兄能做的，不是我夸口，如今我也能做，我帮你把药偷出来！”

贺峻霖摇摇头：“耀文，不可鲁莽。”

刘耀文抿唇：“师兄不相信我？”

贺峻霖笑了：“谁敢不相信我们刘大侠？只是皇宫大内高手如云，把守也是铁桶一般，要进宫谈何容易？万一被当作刺客，就是杀身之祸，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不冒险要怎么办？总不能让我亲眼看着你被折磨至死吧！”刘耀文咬牙，“就算是杀身之祸，我也不怕。既然宋亚轩也不认识我了，我便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大丈夫何惧一死？”

“小子心气倒高。”贺峻霖笑了，话锋却一转，“可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药且不说，亚轩一个人在京城，你叫他怎么办？你刚刚还说要帮他，怎么？是要在天上保佑着他别再被人暗算？”

刘耀文被他一通话连骂带讽，刺得冷静下来：“我、我是一时着急……莽撞了。你这样说，是不是已有了别的法子？”

贺峻霖一笑：“自然。”

刘耀文道：“是什么法子？”

“这法子要用到一个人。”

“谁？”

“三皇子，马嘉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