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天灵根的奇妙感应

　　“里面有人吗？楚月泠是住在这里吗？”

　　“楚姑娘，你醒了吗？凤尊说，你的痼疾已经痊愈，可以正常修炼了，是真的吗？”

　　“少芳主，你现在方不方便？我们能进去吗？”

　　……

　　房门被敲得“嘭嘭”作响，喧闹声此起彼伏。

　　南忆脸色一沉，随手将过了冷水的帕子递给陌知云，示意她替楚月泠擦拭额间的细汗，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面向吵吵囔囔的栖梧宫弟子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月丫头的热度刚褪了一些，但还未曾醒转。诸位何故在此喧哗？”

　　“凤尊告诉我们，少芳主的先天痼疾已经痊愈了，还爆发出了巨大的潜能，是真的吗？”

　　“岂止啊！凤尊还说，要收她为徒呢！我真是好奇，楚月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得神尊如此偏爱？”

　　“对呀！她一个病病殃殃的药罐子，丝毫没有经过正统修行，怎么就能比我们这些栖梧宫弟子还有潜质？我才不信！”

　　“就是就是！我也不服！凤尊是不是太抬举她了？走后门的吧！”

　　……

　　众人群情激奋，质疑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吵得南忆的耳朵嗡嗡直响，烦躁之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收徒一事，我们并不知内情。”尽管怒火中烧，她还是耐着性子，“尔等若是对火神殿下的决策不满，大可亲自找他讨说法，跑到这儿来搅扰病人休养，是何道理？”

　　“九师姐郑白薇，身为飞羽族长公主，后台何等强硬？只因为心存不满，质疑了两句，就被凤尊重重惩处，摆明了杀鸡儆猴！”一个盘着双丫髻，满脸不服气的少女走上前来，“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谁还敢顶在风口上去触霉头？只盼着……能见上楚月泠一面，好歹也断了心中这股子不忿！”

　　“没错没错！”身后的女弟子连声附和，“凤尊应允过我们，若是心有怀疑，便可前往重火院拜访，亲自探一探虚实！大家也想亲眼看看，这位钦定的嫡传弟子，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师尊虽说允许你们拜访，却也明确讲过，必须要等楚月泠清醒之后才可以！”风琼宇背着手走进重火院大门，声音洪亮，犀利如鹰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沈静，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楚月泠昏迷不醒，竟还敢擅闯宫主寝殿，在此聚众闹事！完全没把师尊放在眼里！”

　　“大师兄！”众弟子闻声回头，纷纷俯身见礼。

　　被点名的那个双丫髻少女，更是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看起来，有人想和郑白薇作伴儿了？”风琼宇语气一顿，视线锁定在沈静身上，声调愈发冷冽。

　　一刻钟之前，凤皓原本在监督郑白薇罚跪，神界的天官却突然造访，奉旨宣他返回天廷，向天帝禀报焰魔现世的始末情由。

　　离开之前，他将监督之职交给了自家徒弟。

　　然而，风琼宇才盯了她不过三分钟，就猛然发现，她在给自己身后的人使眼色。

　　转头看去，只见沈静跟身边的女弟子耳语了几句，便带着四五个人离开了。

　　沈静出身寒微、资质平庸，在栖梧宫现存的十九位入室弟子中（还有一个被开除了），是排在十名开外的外门弟子，本不受重视，仅靠着巴结郑白薇，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二人自成一党，平日里小动作不断，但都是小打小闹，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凤皓看在飞羽族王室的情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不知几回，却纵得她们越来越放肆——不仅咆哮公堂，顶撞宫主，受罚期间，竟然丝毫不知收敛，还敢明目张胆地搞事情！

　　风琼宇冷冷瞥了郑白薇一眼，嘱咐二师妹——江君韵看好她，抬脚就跟上了沈静一行人。

　　孰料，她们竟敢擅闯重火院，公然在此寻衅滋事，完全没把凤皓的警告与惩戒放在心上！

　　“大师兄言重了，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沈静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气定神闲地狡辩道，“既然楚月泠未醒，那我们就……”

　　“月丫头，你醒了！”话音未落，房间内，突然传来陌知云惊喜的声音。

　　南忆登时转怒为喜，回身推开门飞奔而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对上楚月泠神智清明的目光，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还没来得及关心上半句，就被一声煞风景的问候打断：“少芳主醒了？这可真是赶巧！”

　　南忆心下气恼，回头看过去，只见女弟子们都紧跟着冲了进来。速度之快，令风琼宇都阻拦不及，只能冷着脸倚在门边，时刻关注着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领头的沈静，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边：“我们是特地来道喜的，祝贺你被凤尊收为嫡传弟子！”

　　“什么？”楚月泠被这爆炸性的消息唬了一跳，“这位姐姐，你不是在逗我玩儿吧？”

　　“怎么会呢？这个消息，可是凤尊当着大家的面宣布的！比真金还真！”沈静唇边笑意愈深，眼神却是冷漠的，“我们都很好奇，少芳主究竟有什么过人的能耐？不如……现在就给大家展示展示？”

　　“展示什么？”楚月泠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更加迷茫了。

　　“就是……随便施展个小法术给我们看看！”沈静的语气依旧轻快，却无端端让人觉得不舒服。

　　“病人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休息，你们出去行不行？”陌知云实在看不过眼，声音也不由得带了情绪。

　　“切！找什么借口啊？连一个小小法术都展示不了，不就是名不副实吗？”一个女弟子见缝插针地讥讽道，“栖梧宫怎会有如此废物的人？”

　　听得此言，楚月泠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并不在意“嫡传弟子”的虚名，唯有这“废物”二字，是平生之大恨！是一切痛苦与波折的根源！是这十三年来，无论如何拼尽全力，都仍旧无法逃离的黑暗魔咒！

　　既然这些人不依不饶，趁此机会露上两手，有何不可？更何况，与荼蘼对战之际，她就已经爆发过一次，非常清楚自身的潜能！是该顺水推舟，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了！

　　强忍着右臂脱臼的疼痛，楚月泠勉力转动左手五指，尝试着调动法力。

　　萤火般的绿光跃动在指尖，一阵阵暖流直袭天灵盖，聚集在眉骨中央，像是要突破肉身的束缚，与外面的什么东西遥相呼应。

　　“嘭——”

　　一道绿色灵流脱体而出，与一个从门外飞来的蓝色光球相撞，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光芒过处，红莲竞相开放，挤挤挨挨地铺满了整个房间，在飞雪的浸润下，更显得惊艳夺目。

　　“这是……天灵根之间的感应？”沈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十一师姐，你是说，她……她怀有木系天灵根？不会吧？

　　“不可能！这可是万里挑一的极品根骨！无论仙姿还是仙缘，都是同辈子弟中最高的！怎么会落在这个废物身上？”

　　……

　　弟子们一改之前的趾高气扬，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却嚷嚷得更厉害了。

　　楚月泠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一切，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门外。

　　她很清楚，那个蓝色光球的来源，正是风琼宇。

　　风琼宇大睁着两眼，微微侧着耳朵，表情虽然起伏不大，但依旧能感觉到，他此时情绪异常激动，像是正在入神地聆听着什么，好似着魔一般，十分怪异。

　　楚月泠刚想开口叫他，忽觉太阳穴一痛，许多陌生而又混乱的画面，顷刻间涌入脑海——被破坏的阵法、被火焰吞噬的断壁残垣、大肆进攻的傀儡军、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

　　“以魂为祭，以魄为契，舍吾之灵，镇魔诛邪！”

　　念动咒语的，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碧衫少女。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却沉稳有力、坚定无比。

　　话音刚落，但见眉心处法力流转，凝成一个红莲花钿，明艳而妖冶，如火焰般燃烧，刺目的血光笼罩了全身。

　　在冲天而起的光柱中，她的肉身渐渐被分解，化成一片片红莲花瓣，随着凛冽的狂风，散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遮蔽了视线。

　　而后，所有的画面，突然如同蒸发一般，彻底消失在眼前。

　　最为巧合的是，房间里盛开的红莲、飞扬的雪花，也在同一时间消散于无形。

　　“这……这……这些是……”楚月泠如梦初醒，轻抚着胸口，莫名有些心悸。

　　是幻觉吗？可为何……竟会如此真实？

　　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正对上风琼宇清明的目光。

　　他的眼神同样暗潮涌动，冷冽淡漠之下，隐藏着深深的疑惑与探究。

　　只这一眼，便足以令楚月泠确认，他一定与自己一样，也看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各位闹够了没？好奇心满足了吗？该滚了吧！”南忆怒火中烧，挥袖打出一记法诀，掌风猎猎，将那些闹事的女弟子，全都扇出了门。

　　风琼宇恍然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实在有失礼数！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匆匆致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等等！”没迈出两步，忽然被楚月泠开口叫住，“风公子，我娘亲和弟弟怎么样了？”

　　“令弟楚星奕，是枫树精对吧？”风琼宇回过头，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中毒颇深，原身多处腐坏，已经不能再生根发芽了，万幸的是，魂魄尚且完好，还保留着一线生机。一个时辰前，花息灵母已经用移魂大法，为它置换了一副躯壳。现如今，它的精魂，就寄生在隔壁院子里的一棵枫树中，你一出门，就能够看到！”

　　“平安就好！”楚月泠激动得声音发颤，满怀希冀地问，“那……我娘亲呢？”

　　“呃……”风琼宇脸色微白，欲言又止。

　　“有劳少幻君了！我来同月丫头解释吧！”南忆看出了他的为难，立刻开口解围。

　　风琼宇如获大赦，连连点头，愧疚之情再一次席卷而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顺手带上房门，还没走多远，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娘亲明明说过会来接我！”

　　他呼吸一窒，胸口闷得难受，不忍在此停留，立刻加快了脚步。

　　眼见那群藐视门规戒律的女弟子，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哀嚎不断，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既然你们这么听郑白薇的话，就和她一块儿受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