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曲

《时光琴键》专辑发售一天后，李欣怡抱着厚厚的文件夹闯进公寓时，苏沐澄正在帮林俊杰整理演唱会的吉他弦。晨光透过落地窗落在琴弦上，泛着银色的光泽，她数到第七根时，指尖突然被弦上的细刺扎了下，渗出颗小小的血珠。​

“沐 澄！” 李欣怡的声音撞在玄关的玻璃门上，震得收纳盒里的驯鹿铃铛叮当作响。她把文件夹往茶几上一摔，里面的演唱会流程表滑出来，最上面那张用红笔写着 “鸟巢加场确认函”。​

“三天？” 林俊杰的指尖捏着那张 A4 纸，指节泛白。原本定在周六的一场演唱会，被硬生生改成周五、周六、周日连开三场，舞台搭建时间从 72 小时压缩到 48 小时，连灯光调试的分钟数都精确到了个位。​

李欣怡灌下半瓶矿泉水，喉结滚动的频率像打鼓：“票务平台今天开放加场预售，五分钟内全空，服务器又崩了三次。” 她翻开后台数据，屏幕上的购票用户画像密密麻麻，“从 18 岁到 60 岁，还有三十七个粉丝团包了高铁专列，带着应援灯牌连夜赶来。”​

苏沐澄的目光落在流程表的嘉宾环节 —— 她的钢琴独奏被安排在每场的黄金时段，曲目从原本的三首增加到五首，其中《时光琴键》的钢琴版需要配合全息投影，光是走位就需要至少二十次彩排。“团队吃得消吗？” 她注意到灯光师小王的名字后面画了个醒目的黑眼圈，旁边标注着 “连续工作 36 小时”。​

“周老师已经把退休的老同事都请来了。” 李欣怡调出团队群聊记录，凌晨三点的消息还在闪烁：服装组的姑娘们在车间打地铺，舞台搭建队轮班倒，连保洁阿姨都主动申请加班。“俞予莛那边更夸张，说要开生产线赶制三套演出服，连纽扣都要手工缝水钻。”​

林俊杰突然抓起车钥匙：“去现场看看。” 他转身时，西装袖口的刺绣蹭过苏沐澄的手背，带来阵熟悉的痒意 —— 那是俞予莛特意加的细节，说 “紧张时摸一摸会安心”。​

鸟巢体育场的入口处已经搭起了蓝色的围挡，“林俊杰‘时光琴键’演唱会” 的巨幅海报在阳光下泛着亮，海报上的他站着，背景是重叠的极光与老房子剪影。工人们正在吊装舞台中央的旋转钢琴，金属支架与地面碰撞发出闷响，像在敲打着倒计时的鼓点。​

“钢琴的承重测试出了点问题。” 舞台总监张哥顶着满头白霜迎上来，安全帽下的黑眼圈比熊猫还重。他指着悬在空中的白色钢琴，“加场后需要多承受两套全息投影设备，工程师说风险系数超标，建议取消旋转功能。”​

林俊杰仰头望着那架钢琴，晨光从琴键的缝隙漏下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串被拉长的音符。“不能取消。”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乐谱，是《一眼万年》的合唱版，“这里需要钢琴升到 12 米高空，配合她的高音区，像芬兰的极光突然绽放。”​

苏沐澄突然想起在芬兰的玻璃屋，他抱着吉他站在雪地里，说 “舞台就该有让人忘记呼吸的瞬间”。此刻的他，眼里的执拗和那天一模一样。​

“我想想办法。” 张哥咬着牙在笔记本上画草图，笔尖划破纸页的声音里带着决绝，“把底层的钢架换成航空级钛合金，虽然成本翻倍，但能扛住。” 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全是红血丝，“总不能让粉丝们失望。”​

回到公寓时，暮色已经漫过窗台。林俊杰把自己关在琴房，吉他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时而激昂时而沉郁，像场无声的搏斗。苏沐澄煮了锅番茄牛腩，保温罩上的温度显示始终维持在 45 度 —— 那是他喜欢的入口温度。​

深夜十二点，琴房的门终于开了。他抱着吉他坐在餐桌旁，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琴弦上沾着点干涸的血迹。“《我们的爱》的间奏，总觉得少了点力量。” 他舀起一勺牛腩，却没送到嘴边，“加场后，观众的期待值会更高，我怕……”​

“怕什么？” 苏沐澄握住他的手，把勺子塞进他掌心，“怕你弹着弹着，台下数万人一起合唱？怕月光，透过鸟巢的顶棚落在我们身上？” 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你忘了在芬兰，你说‘最好的舞台，是让每个听歌的人都觉得被爱着’。”​

林俊杰突然把脸埋进她颈窝，呼吸带着吉他弦的金属味。“我只是怕辜负。”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个迷路的孩子，“怕团队的辛苦白费，怕粉丝的车票变成失望，怕……”​

“没有辜负。” 苏沐澄的指尖穿过他的发，摸到他后颈的碎发 —— 那里比上周短了些，是为了方便戴耳返特意剪的。“你看张哥眼里的光，看李欣怡跑断的鞋跟，看粉丝手账里的期待，这些都不是负担，是我们必须站上去的理由。”​

她起身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弹出《时光琴键》的前奏。钢琴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流淌，混着窗外的夜色，像条温柔的河。“明天起，我陪你彩排到凌晨。” 她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你的吉他弦断了，我给你换；你的嗓子哑了，我给你煮蜂蜜水；实在撑不住了，我们就躲在琴房吃口草莓蛋糕，像在芬兰那样。”​

林俊杰看着她的侧脸，月光在她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突然觉得所有的焦虑都被这琴声抚平了。他拿起吉他，轻轻拨动琴弦，与钢琴声合在一起，像两个依偎着取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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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唱会前三天，公寓的客厅彻底变成了临时指挥中心。李欣怡的笔记本电脑始终插着电源，屏幕分屏显示着舞台进度、服装制作、粉丝应援三个窗口，鼠标点击声像密集的鼓点。​

“俞予莛那边出问题了！” 她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语音通话里传来设计师气急败坏的声音：“紫色纱裙的反光片不够了！供应商说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送到，赶不上周五的首场！”​

苏沐澄正在给林俊杰熨烫演出服，闻言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老房子的储藏室里，有箱祖父收藏的莱茵石，颜色和反光片很像。” 她翻开手机相册，找到去年拍的照片 —— 玻璃罐里的石头在阳光下泛着淡紫色的光，“让师傅试试能不能用胶水粘在纱裙上。”​

“我现在就派人去取！” 俞予莛的声音瞬间亮了，“沐澄你就是我的救星！回头给你做十套私服！”​

林俊杰正在调试耳返，闻言抬头望向窗外。鸟巢的轮廓在夜色里若隐若现，像座等待被唤醒的城堡。他的指尖划过吉他上的签名，那是周老师昨天留下的：“音乐的力量，在于让孤独的人找到同伴。”​

彩排进入白热化阶段时，苏沐澄发现团队成员的口袋里都揣着奇怪的东西：张哥的安全帽里藏着片欧石楠干花，说是 “芬兰带来的幸运符”；小王的调音台旁摆着罐草莓酱，标签上写着 “苏老师亲手做的，累了舔一口”；连保洁阿姨的扫帚上都系着根红绳，和苏沐澄的驯鹿牙吊坠是同一款。​

“这是集体迷信吗？” 她笑着问递水过来的李欣怡，对方的黑眼圈已经蔓延到颧骨。​

“这叫爱的能量场。” 李欣怡神秘兮兮地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三根头发 —— 她的、林俊杰的、苏沐澄的，“周老师说，把重要的人的气息带在身上，就不会怯场。”​

周五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鸟巢的钢结构时，最后一块 LED 屏终于安装完毕。张哥扯着嗓子指挥调试：“把《当你》的伴奏放出来！灯光跟着旋律走！”​

音乐响起的瞬间，一万两千盏观众席灯牌同时亮起，汇成片温暖的星海。舞台中央的钢琴缓缓旋转，全息投影在背景板上投出芬兰的极光，像个跨越时空的拥抱。​

苏沐澄站在侧台，看着林俊杰抱着吉他走上舞台。他穿着俞予莛连夜赶制的黑色西装，袖口的薰衣草刺绣在追光灯下泛着亮。当《将故事写成我们》的前奏响起时，台下的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她看见无数工作人员举着“ JJ”灯牌的手在挥舞，像片跳动的火焰。​

彩排到中午，小提琴手陈姐突然捂着手腕蹲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旧伤复发了。” 她疼得额头冒汗，手腕处的关节肿得像个馒头，“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三个月，不能再拉琴了。”​

空气瞬间凝固。陈姐是国内顶尖的小提琴演奏家，负责《一生的爱》《时光琴键》等五首歌的独奏，她的琴谱标注着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弓法记号，临时找替补几乎不可能。​

“我联系了音乐学院的教授，” 李欣怡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名单滑得飞快，“但要么档期冲突，要么说来不及熟悉乐谱。”​

林俊杰捏着小提琴谱的指尖泛白，那上面有陈姐昨晚刚改的弓法标记，墨迹还带着点潮意。“首场演唱会还有2小时，” 他的声音沙哑，“总不能让歌曲变成无伴奏版。”​

苏沐澄突然想起什么，翻开自己的琴谱夹 —— 里面夹着份小提琴谱，是她大学时选修第二乐器的作业，《一生的爱》的旋律旁，有她用红笔标注的指法。“我试试？”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陈姐忍着疼翻开她的谱子，突然睁大了眼睛：“你的指法比我的还细腻！这个跳弓处理，比原版更有灵气！” 她抓住苏沐澄的手，按在自己的小提琴上，“试试这段华彩？”​

琴弓在弦上跳跃的瞬间，清澈的旋律像泉水般涌出。苏沐澄的指尖在指板上灵活地移动，揉弦的力度恰到好处，把《一生的爱》里的温柔与坚定演绎得淋漓尽致。最后一个泛音落下时，侧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就你了！” 张哥激动地拍着大腿，“沐澄你简直是全能选手！”​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苏沐澄作为嘉宾的钢琴独奏环节无法取消，总不能让观众看到 “钢琴家突然变身为小提琴手”。“必须伪装。” 俞予莛突然从服装车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件黑色工装夹克，“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