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曲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公寓的门铃准时响起，清脆的叮咚声在安静的客厅里荡开，像钢琴的高音区突然弹出的单音。苏沐澄正帮林俊杰整理演唱会的乐谱，听见铃声时，指尖下意识地顿了顿。

“来了。” 林俊杰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轻响，他转身时特意理了理苏沐澄额前的碎发，“别紧张，都是自己人。”​

开门的瞬间，喧闹的人声像潮水般涌进来。国安穿着亮橙色的西装，捧着个半人高的奶油蛋糕走在最前面，蛋糕上用紫色奶油写着 “欢迎苏老师加入”，周围裱着一圈银色的音符，在晨光里泛着甜腻的光。“打扰二位甜蜜啦！” 他像阵旋风冲进客厅，目光在公寓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琴房门口，突然笑着对林俊杰挤眉弄眼，“可以啊老林，藏得够深的，这琴房比工作室的专业录音棚还像样，隔音棉都是进口的吧？”​

苏沐澄这才注意到，琴房的墙壁上贴着浅灰色的隔音棉，上面印着细小的音符图案，靠近了才能发现。林俊杰挠了挠耳尖：“怕练琴吵到邻居，特意让师傅做的。” 他的指尖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温度。​

音乐总监周老师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径直走到白色钢琴前。他没有寒暄，而是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份乐谱，正是林俊杰在芬兰写的《将故事写成我们》。“小林昨晚把谱子发我了，” 他推了推眼镜，指尖落在第三页的某个小节上，“这段旋律很特别，有芬兰的辽阔感，就是这里的转调 ——” 他用铅笔在降 B 大调的位置画了个圈，“从 D 小调突然转过来，像极光突然被云遮住，少了点过渡的温柔。”​

团队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目光落在苏沐澄身上。李欣怡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用口型说 “加油”。苏沐澄深吸一口气，在钢琴前坐下，裙摆扫过琴凳上的鹅黄色棉垫，那是她最喜欢的触感。“周老师，我试试这样改。” 她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先弹了遍原有的转调，突兀感确实像块硌脚的石子；然后她抬起左手，在和弦里加入了个减七和弦，指尖下的旋律突然变得流畅，像湍急的溪流汇入湖泊，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妙啊！” 周老师突然拍了下大腿，眼镜都差点滑下来，“这才是‘两个人的旋律’！减七和弦像座桥，把两个调性连起来了，就像你们俩 —— 看似不同，实则天生一对。” 他拿起红笔，在乐谱上写下 “苏沐澄改编”，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里满是兴奋，“这段必须保留，演唱会时要重点突出。”​

负责舞台设计的小张赶紧抓住机会，递过来一卷设计图：“苏老师，您也帮我们看看这个？” 图纸展开时，巨大的舞台效果图铺满了客厅的地毯 —— 中央是架旋转的白色钢琴，背景板用 LED 屏模拟极光流动，两侧的音响做成了吉他的形状。“我们想让钢琴在第三首歌时升到三米高，配合您的独奏，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苏沐澄的指尖划过图纸上的钢琴，琴键的位置光秃秃的，确实少了点灵气。“可以把琴键做成发光的，” 她拿起铅笔，在每个琴键上画了个小小的圆点，“用 RGB 灯珠，弹奏时会根据音符亮起不同的颜色，C 大调用暖黄，像壁炉的火；降 B 大调用浅紫，像薰衣草田；到《极光与你》的转调部分，突然变成绿色，像芬兰的极光带突然展开。”​

她顿了顿，又在舞台两侧画了两个对称的花墙：“这里种满薰衣草和铃兰，花期正好赶得上演唱会，钢琴升到最高点时，花墙会自动喷水雾，灯光打上去会有彩虹，像老房子琴房外的晨雾。”​

小张的眼睛越睁越大，手里的卷尺都差点掉在地上：“苏老师，您这是把芬兰的雪、老房子的花和极光都搬上舞台了啊！” 他赶紧在图纸上标注，笔尖都快戳破纸了，“我这就改方案，保证比效果图还美！”​

负责灯光的小王突然凑过来，手里拿着个调光台模型：“苏老师，那您看灯光用冷调还是暖调？我总觉得两种光打架。”​

“不打架。” 苏沐澄拿起模型，把暖光的滑块往冷光那边推了推，“用 7:3 的比例，暖光打底，冷光做轮廓，像早上七点的阳光 —— 既有晨雾的凉，又有日出的暖，和《当你》的意境最配。” 她记得林俊杰写这首歌时，总说想表达 “冬天里的春天”，现在终于找到最合适的视觉语言了。​

团队成员们围着她讨论，笔记本上很快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李欣怡看着这一幕，突然笑着对林俊杰说：“我算明白你为什么非她不可了，这哪是找了个嘉宾，分明是找了个艺术总监啊。”​

林俊杰没说话，只是站在琴房门口看着。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苏沐澄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指尖在图纸上跳跃，像在弹奏首无声的歌。他想起在芬兰的雪地里，她也是这样，眼睛亮得像极光，说 “想把琴声弹给全世界听”。现在，她不仅做到了，还把他们的故事，变成了舞台上触手可及的浪漫。​

“好了，先休息会儿。” 国安切开蛋糕，把最大的一块递给苏沐澄，“尝尝我们特意订的草莓慕斯，奶油里加了芬兰的越橘酱，和你在玻璃屋吃的一个味道。”​

苏沐澄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混着薰衣草的清香在舌尖化开，确实像芬兰那个烤棉花糖的夜晚。她抬头时，正对上林俊杰的目光，他的眼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像周老师说的那样 —— 他们的旋律，天生就该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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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整，公寓的门铃再次响起，这次的铃声比上午更急促些，像是有人在门外踩着欢快的鼓点。苏沐澄正和周老师讨论《我们的爱》的间奏编排，听见声音时，指尖在琴键上弹出个错音，引来林俊杰含笑的目光 ——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这是下意识的紧张，像每次上台前总会攥紧琴凳边缘的小动作。​

“我去开门。” 林俊杰起身。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中气十足的嚷嚷：“我的大钢琴家，终于肯从你的象牙塔钻出来，被我们老林拐到这窝里了？” 随着 “咔哒” 一声轻响，穿着秀场高定裙的俞予莛，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推着两个巨大的黑色箱子。

俞予莛像阵风似的冲进客厅，目光在苏沐澄身上转了三圈，突然对着林俊杰吹了声口哨，“行啊老林，把我们沐澄养得更水灵了，这气色，比当年拿金奖时还好。” 她在沙发上坐好，指挥着手下打开黑色箱子，拉链拉开的瞬间，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像群振翅的蝴蝶。​

第一个露出来的是件淡紫色的纱裙，领口缀着串细小的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俞予莛拎着裙摆一抖，三层纱料像花瓣般展开，最外层的薄纱上绣着银色的音符，音符的针脚里织着细闪的丝线，转动时会流淌出淡淡的光晕。“这是给你的钢琴独奏服，” 她用手指点了点裙摆内侧，“里衬缝了三十片反光片，配合舞台的追光灯，会像极光在你身上流动。”​

苏沐澄的指尖轻轻拂过纱料，触感比芬兰的雪还要柔软。她想起在玻璃屋的那个夜晚，林俊杰说她的眼睛像 “被极光吻过的湖”，此刻这件裙子，仿佛把那片光永远留在了身上。“太漂亮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五年前的记忆突然涌来 —— 当时她穿着她设计的礼服站在领奖台上，紧张得手心冒汗，是她在后台说 “衣服会替你说话”。​

“还有这个。” 俞予莛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件黑色西装，衣料是哑光的羊绒，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他翻开西装内衬，里面竟是片淡紫色的薰衣草花田刺绣，针脚细密得能看清花瓣的纹路。“老林的，” 他拍了拍林俊杰的肩膀，“外面看着像块黑巧克力，里面藏着颗可爱心，符合你闷骚的气质。”​

林俊杰接过西装时，指尖在刺绣上顿了顿 —— 那片薰衣草花田的形状，和老房子后院的一模一样，连角落那株歪脖子的都没落下。“你怎么知道……”​

“要想生意好，情报不能少。” 俞予莛狡黠地眨眨眼，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本速写本，“我托李欣怡拍了老房子的照片，还知道你们在芬兰种了棵小松树。” 速写本上画满了设计草图：有苏沐澄在琴房练琴的侧影，有林俊杰抱着吉他的背影，甚至还有两人在芬兰雪地里烤棉花糖的场景，每个角落都标着 “薰衣草”“极光绿”“雪松灰” 的色号。​

周老师突然凑过来，指着纱裙的领口：“这水晶的折射角度很讲究啊，正好能反射舞台的追光。”​

“周老师好眼光！” 俞予莛来了兴致，拿起软尺在苏沐澄颈间比划，“特意选了 1.5 克拉的圆形切割，折射角度 45 度，既不会晃眼，又能让她在钢琴前发光，像老林写的歌 —— 温柔但有力量。” 他突然话锋一转，露出狡黠的笑，“不过我可不会白干活。”​

苏沐澄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听见她说：“作为交换，你们得穿我品牌的私服拍宣传照。” 他从服装袋底层翻出两件卫衣，一件是浅灰色，胸前印着架小钢琴；另一件是淡紫色，印着把吉他，琴颈缠着薰衣草。“就穿这个，在老房子的琴房拍，保证让粉丝们尖叫。”​

“你倒是会做生意。” 林俊杰笑着捶他的肩膀，力道却很轻，“不过成交，只要你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别说拍宣传照，帮你站台都行。”​

“这可是你说的！” 俞予莛立刻掏出手机录音，“我可录下来了，演唱会结束后，品牌周年庆必须来。” 她转身拿起软尺，在苏沐澄身上比划起来，指尖偶尔会停顿 —— 在腰围处多量了半寸，“留有余地，万一老林把你喂胖了呢？”​

“去你的。” 林俊杰把软尺抢过来，自己动手量，动作笨拙却认真，“她吃多少都不胖。”​

苏沐澄看着他们打闹，突然注意到俞予莛的软尺上标着两种刻度，一边是厘米，一边是音符的时值，“全音符” 对应 10 厘米，“八分音符” 对应 2.5 厘米。“你的尺子……”​

“哦这个啊，” 俞予莛得意地晃了晃尺子，“我设计的专利，量衣服就像写乐谱，每个尺寸都得有韵律感。你看这肩宽，正好是个完美的四四拍。” 他在速写本上画下肩线，旁边标着 “♩♪♩♪” 的节奏型，“这样做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才像首流畅的歌。”​

量完尺寸，俞予莛又拿出本面料样本，让苏沐澄选钢琴独奏时的披肩：“这个是真丝混纺的，里面织了银丝，在舞台上会像极光的尾巴；这个是羊毛的，更保暖，但光泽度差点。”​

苏沐澄的指尖落在真丝样本上，突然想起在芬兰雪地里，林俊杰用围巾裹住她的场景：“就要这个吧，像他给我的温暖。”​

俞予莛眼睛一亮，在样本上打了个勾：“有眼光！就冲你这句话，我再送你个礼物。”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首饰盒，里面是对耳环，吊坠是微型的钢琴和吉他，用碎钻镶嵌，“演唱会时戴上，和老林的项链配成一对。”​

林俊杰的项链吊坠是架黑色的小钢琴，此刻正贴在苏沐澄的耳尖，冰凉的触感混着他的体温，像首未完待续的二重奏。​

夕阳西下时，俞予莛拎着修改好的尺寸单离开，临走前还在嚷嚷：“三天后看样品，保证让你们惊艳！” 门关上的瞬间，苏沐澄突然笑出声：“他还是老样子，像台永动机。”​

“但她懂我们。” 林俊杰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目光落在那件淡紫色的纱裙上，“就像他说的，好的衣服会替你说话，就像好的旋律，能藏住所有没说出口的温柔。”​

客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那件纱裙被挂在琴房门口，在暮色里泛着淡淡的光，像片被留住的极光。苏沐澄知道，这场演唱会早已不只是一场演出，它是无数人的心血，是芬兰的雪、老房子的花、设计师的巧思，更是他们共同谱写的那首名为 “幸福” 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