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X. Another View

我原以为像我这样的存在是不需要休息的，但我居然会觉得疲乏，飘到男人身边试图把头埋进他的斗篷里休息。不知为何，他身上的味道让我很是舒服，在附在上面不多时我就开始迷迷糊糊仿佛要睡过去一般。而等到睁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随他来到了另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而他在此刻仿佛才真正找回自己的情绪，扶着门框垂着头低声抽泣，接着转身倚着门弓背耸肩哭得像只受伤的幼兽。

我不知道这么一间空无一物的房间怎么能让他如此痛苦，只能半悬在空中看他抱着胳膊蜷在角落里日复一日地在这间空房间里渡过剩余的六月时光。他好像跟我一样不知道饥饿，甚至不需要睡眠，无论何时都能看到他那双空洞的双眼呆滞地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直到那个爱吃滋滋蜜蜂糖的白胡子老头到来一切才有所改变。

他就像是块破布一般被老头子抓着前襟拎了起来，执拗地别过脸盯着墙角的一块霉斑无论对方冲他说什么都毫无反应一言不发。

“你这是在糟践自己！”

“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什么意义？如果Lily看到你这个样子会是什么反应，Severus，你想过没有？”

他的手指蜷了蜷，慢慢握紧成拳。

“Voldemort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次召唤你们，你就打算这么回去？认为现在这副模样他会不起疑？”

“Charlotte用性命给你铺好了路，她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你，而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就是这么糟践她用性命为你争取来的信任？”

他的目光不再盯着那个墙角而是慢慢移到老头脸上，好像对方说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我以为十四年过去你多少会有点长进，Severus，”老头松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地看他踉跄了几步最后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太让我失望了，Severus——”

“她死了，Dumbledore。我杀了她。”他的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发出来似的嘶哑干涩，丝毫没有之前的醇厚。我能看到他咧了下嘴角撑着墙壁努力想要站直身躯，“死了，什么都不剩。”

“别告诉我你现在又一次开始后悔，又一次感觉宁愿死的是自己，又一次开始抱怨自己的无用或者又一次把错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对活着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她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你不被Voldemort怀疑，为了你能活下去，而你呢？你明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死却依然躲在这里自怨自艾浪费她用生命换来的时间和机会，宁愿将她的选择归结于自己的错误，而不是去考虑如何才能不让她白白牺牲，继续她未完成的任务。”

“别让她瞧不起你，Severus。”老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留下了一张纸条，不顾他满眼死灰般的绝望抬脚离开了房间。随着壁炉里火焰燃起的声音过后，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黑暗里站了多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我不仅失去了一大部份记忆也丧失了很多感知能力，对于时间的流逝更是没有概念。当我最终觉得无聊准备从他肩头飘下来四处转转的时候他突然蹲了下来捡起地上那张纸片，不错眼神地盯着，仿佛要将上面不长的句子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镂刻进灵魂里，接着一扬手一团小小的火苗便包裹住那张纸条将其烧为灰烬。

第一次踏出这里是在第二天清晨。

那所宅子虽然气派却比他家还要阴沉，我躲在男人的斗篷里随他踏入那阴森黑暗的门厅，下一刻潮湿陈腐的味道和飘散在空气里的灰尘便充斥在我身畔。他似乎并不受欢迎，当他推开那个勉强可以被称为会议室的门后，原先里面热切的讨论声顿时停了下来，除了那个老头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毫不掩饰自己刺探怀疑鄙夷乃至厌恶的眼神。如果可以我想我一定会冲他们一个个念恶咒，毫不留情地将他们变成蟾蜍或者鼻涕虫。

他们讨论凤凰社的部署，黑魔王和食死徒们接下来的动作，担忧一个叫作Harry Potter男孩的安危，这些不能理解的词句无一不让我感到无聊。我开始慢悠悠在这阴森的大宅子里乱晃，但无论是剥落的墙纸开线的地毯脏到黢黑的肖像画还是墙上成排皱巴巴的小精灵脑袋都让我极为不适，我躲回男人身后，等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重新环绕在身边，我才感觉那种不安慢慢散去，安静地将头搭在他的肩上等待会议的结束。

从那日开始他变得异常忙碌，几乎只在深夜才能看到他拖着疲乏的身躯回到家里。他也从不回二楼的卧室休息，从来只是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有时候双目无神眼神空洞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个晚上。我喜欢贴着他，所以在他偶尔的梦呓中我时常能听到一个名字重复出现，那是像他这么寡言的人在清醒时也曾有几次像叹息一般停在唇边的名字。是挚友？还是爱人？每当他轻声低唤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什么在一下一下拨动我这残破的灵魂。但似乎每次的呓语都伴随着并不美好的梦境，他身体蜷缩眉头紧锁惊醒时分总是泪流满面，接着便更为无助地蜷成一团缩在沙发里睁着双眼等到天明时分，晃晃悠悠地起身煮一壶咖啡上楼草草洗漱，开始每日重复的工作与睁眼无眠的黑夜。

我不喜欢那座宅子也恐惧厌恶那个疯子，所以自从明白他出门都是去哪儿之后就安安静静地在这所房子里呆着，偶尔在镇上闲逛。从那些奔跑过的孩童口里我渐渐知道这里叫科克沃斯，而男人住的地方则是蜘蛛尾巷的尽头。镇上的人似乎觉得那是栋鬼屋，每年只有夏季的两个月时间里住在那栋房子的一男一女才会回来，只是今年回来的似乎只有男人，再也不见女人偶尔出门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