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惊喜还未完全从眉梢眼底褪去，城市已然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圣诞的盛装。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缠绕着星星点点的彩灯，商家橱窗里陈列着精美的圣诞树和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空气中弥漫着肉桂、红酒与松针混合的、独属于节日的暖甜香气。寒风吹拂，却吹不散这份日益浓厚的欢庆氛围。
在水清璃和王默的别墅里，圣诞节的气息更为浓郁而私密。
客厅中央，伫立着一棵近两人高的挪威云杉，这是水清璃亲自挑选，由专人运送过来的。树上尚未悬挂装饰，青翠的枝叶散发着清冽的松木香气，等待着被赋予节日的灵魂。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默穿着舒适的米白色羊绒毛衣和紧身裤，长发松松挽起，正跪坐在树下，打开一个又一个装满装饰物的纸箱。彩球、缎带、星星、小巧的铃铛、手工制作的姜饼人挂件……琳琅满目，色彩缤纷。
“这个金色的星星要放在最上面！”
“还有这个，你看，是玻璃吹的小雪人，好可爱！”
“这条彩带绕在这里会不会更好看？”
她一边整理，一边兴奋地规划着，脸颊因忙碌和开心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水清璃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从书房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小妻子几乎被五颜六色的装饰物包围，眼神专注，嘴角带笑，整个人在冬日阳光里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那棵原本只是植物的冷杉，因为她的存在，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和期待。
他没有立刻上前，只是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心底那片名为“家”的土壤，似乎又肥沃温暖了几分。他习惯了高效、精确、目标明确的世界，而眼前这种琐碎、缓慢、充满无意义却无比美好的仪式感，是她带给他的全新体验。
王默一抬头，看见了他，立刻笑着招手：“清璃！快来帮忙，你太高了，最上面的部分我够不到。”
水清璃走过去，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依言在她身边蹲下，接过她递来的金色星星顶饰。
“要放在正中间哦！”王慕叮嘱，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指挥。
“好。”他应着，站起身，轻松地将那颗象征着伯利恒之星的装饰，稳稳地安放在树顶。金色的星尖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接下来便是合作的时光。王默负责挑选和递送装饰，水清璃则凭借身高优势，负责高处的位置。他并非机械地执行命令，偶尔也会提出建议。
“这个红色的球，和旁边的绿色缎带，色彩对比会不会太强烈？”他拿着一个鲜红的彩球，微微蹙眉，带着商人的审美审视。
“不会呀！”王默摇头，拿起一个金色的铃铛在旁边比划，“圣诞就是要红配绿，热闹喜庆才好看！你看，加上金色过渡一下就好啦！”
“……听你的。”
他放弃了色彩协调性的专业判断，完全遵从她的“感觉”。看着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穿梭在树下，将那些在他看来有些过于花哨的饰物，按照她心中的蓝图一一悬挂，偶尔因为挂歪了而小声惊呼，又小心翼翼地调整，他觉得这比完成任何一桩并购案都更有成就感。
当最后一个小巧的、穿着格子裙的布艺小熊被王默郑重地挂在一根较低的枝桠上后，她退后几步，看着眼前这棵被装扮得璀璨夺目、充满生机的圣诞树，满足地拍了拍手。
“完美！”
彩灯被她接通电源，瞬间，整棵树流光溢彩，暖黄、莹白、绯红、宝蓝……各色光芒交织，映照着悬挂其间的精致饰物，也映亮了王默写满成就感的笑脸，和她眼中比彩灯更璀璨的光芒。
水清璃走到她身后，环住她的腰，下颌轻抵她的发顶，与她一同欣赏这幅作品。
“很漂亮。”他低声说，目光却更多地落在玻璃窗倒影中，她依偎在他怀里的身影。这棵树，这个家，都因为她的存在，而被点亮了。
“对吧！”王默得意地靠着他，指着树上一个不起眼的、用棕色羊毛毡手工缝制的小小麋鹿，“这个是我以前自己做的，有点丑，但我觉得它很特别。”
水清璃的目光落在那个针脚略显稚拙，却充满童趣的小麋鹿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不丑，”他收紧手臂，“很可爱。”像你一样。他在心里补充。
装饰完圣诞树，王默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包装礼物。给水清璃父母的、给她自己父母的、给林伯和几位亲近佣人的、还有给陈思思、齐娜等好友的……大大小小的盒子堆在茶几上，她认真地挑选包装纸，系上丝带，贴上手写的祝福卡片。
水清璃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腿上放着平板电脑，看似在处理公务，但目光却时常从屏幕上移开，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转，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听着她偶尔哼唱起不成调的圣诞歌谣，一种极其平淡却无比真实的幸福感，如同窗外渐浓的夜色，温柔地将他包裹。
他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为她准备一份像样的圣诞礼物。那些昂贵的珠宝、限量版的奢侈品，他随时可以送，但在此刻这种温馨的氛围下，显得如此苍白和例行公事。他想要送她一份特别的，能配得上她此刻脸上这种纯粹快乐的礼物。
几天后，便是圣诞前夜。
水清璃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应酬，准时回到家中。别墅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空气中飘荡着烤火鸡和肉桂卷的诱人香气。巨大的圣诞树彩灯熠熠生辉，树下堆放着包装好的礼物。
王默穿着一件正红色的丝绒连衣裙，领口点缀着细碎的珍珠，衬得她肤白如雪，墨发红唇，明艳不可方物。她正指挥着佣人布置餐桌，银质烛台，精美的瓷器，晶莹的高脚杯，中央摆放着一盆水夫人送来的、娇艳欲滴的圣诞玫瑰。
看到水清璃回来，她立刻迎上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你回来啦！刚好，可以吃饭了！”
晚餐只有他们两人，却丝毫不显冷清。长长的餐桌上点燃了蜡烛，柔和的光晕笼罩着彼此。厨师准备了传统的圣诞大餐，烤火鸡腹中填满了香草栗子馅料，肉质鲜嫩多汁；蔓越莓酱酸甜可口；烤土豆外焦里糯；还有淋着白兰地酱汁的圣诞布丁。
他们慢慢地享用着美食，偶尔低声交谈。王默兴奋地计划着明天去父母家以及后天去水家老宅的安排，水清璃耐心地听着，偶尔补充一句，或者将她爱吃的菜挪到她面前。
“……我给妈妈选了一条羊绒披肩，她应该会喜欢吧？”
“会的。”
“爸爸上次说想要一方新砚台，我托人找了一块不错的……”
“嗯，他一定高兴。”
饭后，两人窝在客厅壁炉前的巨大沙发上。壁炉里，真正的木柴燃烧着，发出噼啪的轻响，跃动的火苗将温暖的光与影投递在彼此身上。窗外是寒冷的冬夜，屋内却暖意如春。
王默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给水清璃。有她亲手织的、针脚细密温暖的围巾，有一套她精心挑选的、他惯用品牌的袖扣，还有一本她搜集的、关于他感兴趣的那个冷门哲学流派的绝版书籍。
水清璃一一接过，仔细看着，那份围巾的柔软，袖扣的精致，书籍的珍贵，都远不及她准备这些礼物时投入的心意让他动容。
“谢谢，”他看着她，眸色在火光映照下深邃如海，“我很喜欢。”
然后，他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了一个扁平的、包装素雅的礼盒，递到她面前。
王默有些惊讶地接过，带着期待拆开。里面并非想象中珠宝或奢侈品的礼盒，而是一本厚重的、手工装订的画册。
她疑惑地翻开，呼吸在瞬间停滞。
画册的扉页上，是水清璃凌厉而熟悉的笔迹：“致我的缪斯——记录你所忽略的，属于你的光芒。”
后面一页页，贴满了照片，或者说，是她的“工作照”。有她在“默真”工作室里，对着画布蹙眉沉思的瞬间；有她在瓦伦蒂诺档案馆，踮脚仰望一幅画作时专注的侧影；有她在海边沙滩上，迎着夕阳奔跑时飞扬的发梢和裙摆；有她在厨房，试图跟着林伯学做他喜欢的菜时，鼻尖沾了面粉的懵懂模样；甚至有她窝在沙发里看书，看到有趣处不自觉微笑的抓拍……
每一张照片的角度都很好，光线捕捉得极佳，显然拍摄者技艺高超且极其用心。更让她震撼的是，这些瞬间，许多连她自己都未曾留意，却被他如此珍而重之地收藏、整理、呈现。
照片旁边，偶尔会有他简短的注解：
「2023.10.28，灵感降临。」
「2023.11.15，专注的样子，世界只剩你与画布。」
「2023.12.01，我的小太阳，照亮了整个沙滩。」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平静的叙述，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撼动人心。他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告诉她：你所有的样子，在我眼里都在发光。你追求的梦想，你热爱的生活，你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都是我眼中最珍贵的风景。
王默一页页翻看着，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这份礼物，比任何有价之物都更厚重，它承载着他沉默却深沉的注视、理解与爱意。
“你……你什么时候拍的？”她声音哽咽，抬头看他，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带着无比灿烂的笑容。
水清璃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湿意，动作温柔。“一直。”他低声回答。
从决定走向她的那一刻起，他的镜头，他的心，就从未离开过她。
他俯身，吻去她睫毛上悬挂的泪珠，然后印上她微颤的唇。这个吻带着壁火的温度，带着圣诞的甜香，更带着无需言说的、深入骨髓的爱恋与承诺。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无声地装点着圣诞夜的宁静。室内，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映照着相拥的身影，和那本记录着爱与时光的独特礼物。
对水清璃而言，商业帝国的版图固然重要，但怀中这个轻易就能让他内心柔软、甘愿付出所有温柔的人，才是他存在的终极意义，是他冰冷世界里永不熄灭的炉火，是他此生最荣耀的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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