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的余温尚未散尽,新年的钟声便已敲响。元旦假期,城市笼罩在一种慵懒而喜庆的氛围中。连日的欢庆、密集的家庭聚会,加之季节更替的寒气,到底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消耗着人的精力。
元旦这天的清晨,水清璃醒来时,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异样。
王默不像往常那样,在他醒来时便会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或者被他细微的动作惊醒。她依旧沉沉睡着,呼吸却比平时急促些,脸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额发被细密的汗珠濡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水清璃的心瞬间一沉。他轻轻探手,抚上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那温度灼着他的指尖,也瞬间揪紧了他的心。
“默默?”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王默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费力地睁开眼,眼神有些涣散,带着初醒的懵懂和明显的不适。“清璃……”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像……有点头晕,浑身没力气……”
她想撑起身,却感觉四肢酸软,脑袋沉得像是灌了铅。
“别动。”水清璃按住她,眉头紧锁,立刻拿起床头的内部电话,直接联系了家庭医生,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他俯身,用指背再次确认她额头的温度,那滚烫的触感让他的脸色愈发凝重。他去浴室拧了条温凉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敷在她的额头上,试图为她带来一丝清凉。
“没事,可能就是有点感冒发烧……”王默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想安慰他,声音却虚弱无力。
水清璃没有回应,只是抿紧了唇。他坐在床边,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一只手稳稳地扶着她,另一只手始终覆在她敷着毛巾的额头上,监测着她的体温。他不再看手机,不再想工作,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病恹恹的小女人身上。
家庭医生很快赶到,仔细检查后,确认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因劳累和受凉引发,伴有高烧。开了退烧药和一些缓解症状的药剂,叮嘱需要好好休息,补充水分,按时服药。
送走医生,水清璃便严格按照医嘱忙碌起来。他亲自倒了温水,将王默半抱在怀里,看着她把药片吞下。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琉璃。喂完药,他又去厨房,吩咐厨师准备清淡易消化的病号餐,自己则端来温水,一小勺一小勺地耐心喂她喝下。
王默昏昏沉沉地靠着他,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细致入微的照顾,身体虽然难受,心里却像是被温水浸泡着,暖洋洋的。她看着他为自己忙前忙后,小心翼翼的为她端着水杯、擦拭额角,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驱散了病中的脆弱。
吃完药,王默又沉沉睡去。水清璃却没有离开,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处理一些必须经由他手的紧急邮件,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床上的人,留意着她的呼吸和动静。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睡眠灯,映照着他专注而紧绷的侧影。
中午,王默的体温稍微降下去一些,人清醒了些,却没什么胃口。水清璃耐心地哄着她,喝下了小半碗熬得烂软的鸡丝粥。
“抱歉,清璃,”王默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有些愧疚,“难得的假期,还让你这样照顾我……”
水清璃用纸巾轻轻擦去她嘴角的痕迹,语气不容置疑:“别说话,休息。”在他这里,她的健康安危永远是第一位,没有任何事情比她更重要。
下午,王默的体温又反复起来,睡得极不安稳,时而冷得发抖,时而又觉得燥热。水清璃索性脱了外套,上床将她整个人连被子一起拥入怀中,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去温暖她发冷的身体,当她觉得热时,便稍稍松开些,依旧用手臂圈着她,确保她不会踢开被子再次着凉。
他记得医生说的物理降温,不时地用温水浸湿毛巾,为她擦拭脖颈、腋下和手心。他的动作始终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王默在迷迷糊糊中,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柔和怀抱的安全,像漂浮在海上的人抓住了浮木,本能地向他靠近,汲取着力量和安慰。
黄昏时分,退烧药终于起了作用,王默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人也睡得踏实了些。水清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大意,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新年的第一天,就在这病榻旁的守护中悄然流逝。没有热闹的庆祝,没有丰盛的宴席,只有一室静谧,和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比任何时候都更紧密的依赖与疼惜。
当王默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她发现自己依旧被水清璃紧紧抱在怀里。他似乎是累极了,靠着床头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但揽着她的手臂依旧稳固。他穿着睡袍,领口微敞,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她微微一动,他便立刻睁开了眼睛,那双湖绿色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带着初醒的朦胧和清晰的关切。
“醒了?感觉怎么样?”他第一时间探手去摸她的额头,感受到温度已经恢复正常,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几分。
“好多了,头不晕了。”王默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她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心疼地伸出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心,“你一直没休息?累不累?”
水清璃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边,摇了摇头。“不累。”只要她好好的,他怎样都可以。
他起身,又为她量了一次体温,确认已经完全退烧,这才真正放下心。他去厨房端来一直温着的清淡小菜和米粥,看着她胃口好些,吃下了一整碗,眼底才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我生病,好像也不是全无好处。”王默喝完最后一口粥,看着他收拾碗筷的背影,忽然小声嘀咕。
水清璃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王默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知是发烧的后遗症还是害羞:“能看到水总这么……手忙脚乱、体贴入微的样子,还挺难得的。”
水清璃闻言,走回床边,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圈在属于自己的气息范围内,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她:“那你最好一直健健康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告,却又充满了爱怜,“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生病的样子。”
他承受不起那种看着她虚弱、却无能为力的焦灼感。
王默的心因他这句话而软成一滩春水。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带着药味却无比甘甜的吻。
“遵命,我的先生。”
夜色深沉,水清璃重新将她拥入怀中,这一次,两人都感到了彻底的放松与安宁。元旦假期的这场意外微恙,像一段小小的插曲,非但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反而像一场淬炼,让那份依赖与守护变得更加坚实、更加密不可分。
窗外,新年的月光清冷地洒落,见证着这间卧室里,超越病痛、渗透在日常琐碎中最深沉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