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特别,这是我除去心动外对李若胤先生的第一个印象。
他面容年轻姣好,就算是被怀疑成高中生一点也不意外。他似乎是比较偏爱白西装,除了一些特殊日子——上法庭为人辩证时会穿黑色的西装,这时候他会打上一条领带,不像其他上班族一样松松驰驰地挂在脖子上做个摆件,而是紧紧贴在系得严实的衬衫上,颇有股难以亲近的距离感。
但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和笑容。无论是西装革履还是举止谈吐,还是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水味,总能在青年与少年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感,他站在如烟般涌动的人群里,是和周围完全相悖的亲切,仿佛不属于人群。
深夜来便利店的人并不多,在最后一班末班车离站后的凌晨,偶尔会有在居酒屋喝醉了的人来买冰饮醒酒,扛不住困意来买咖啡提神的加班族,两点之后出现在店里的,一般就是李若胤先生了。
我觉得我对他的打招呼要比其他人都有干劲与精神,他也会微笑着回应我,然后去挑选牛奶或者饭团便当。如果外加一杯咖啡,他会皱着眉头很快喝下他并不喜欢的苦涩液体,然后继续回到所在的事务所继续工作。周末他会在店里多转一会,卖上一些糖果或是小零食送给邻居家的小孩子——这些都是在我和李若胤先生熟络之后才了解到的。
在数次主动与李若胤先生搭话聊天后我们熟悉了不少,聊天的话题也从琐碎到随时可以结束向各个方面发展。食物口味,工作现状,公寓里养的小金鱼……我一点点地接近着他,听着他温和清亮的声音一如既往,就算是凌晨三四点顶着眼下的乌青也丝毫不会抱怨,聊天时固执地一遍遍用着敬语,即使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他就像深夜比路灯还要耀眼的太阳,给我带来了瞬息万变却异常温暖的光。
3
大概认识了李若胤先生一年多,我遇上了自暗恋起的第一个情人节。
没有什么招摇的花束,我只买了一枝带着露水的红玫瑰,在接班之后依旧守在收银台处等待心上人的到来。我像是王尔德童话里那只夜莺,将自己滔滔不绝的爱恋注入到了这枝玫瑰里,等待黎明到来、染红玫瑰的同时,等待着那个人在晨光微曦的第一时刻发现它。
店长有些好笑地打量着我,我的情人节装备在这个酸臭味弥漫的日子显得颇为寒酸。
“给女朋友的?”
“不是,是准备表白的。”
店长打趣我的眼神更重了几分:“是谁家的小姑娘让我们的小帅哥心心念念这么久啊?”
“不是小姑娘,”我摇了摇头,隔着玻璃门望着街口,寻找那个有些偏小的身影,“是李若胤先生。”
啪嗒。
店长手里的扫码枪掉在了地上,她的看我的眼神里充斥着诡异惊讶还有一丝丝的同情。
我被她盯地心里发毛,弯下腰捡起扫码枪重新塞回她的怀里,“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店长单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李若胤先生早就有恋人了,在一起的时间算起来都好几年了。”
“蛤???”
“他的恋人幽桐在两年前出国深造,你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典型的柏拉图式恋爱和非典型的唐吉诃德式单恋。
我这只可怜的夜莺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尚未给玫瑰唱完爱情赞歌,就惨死在了冰冷的草丛里。
店长拍了拍我的肩,怜悯地扫了一眼我手上握着的玫瑰,道:“他们可是从大学时就在一起到现在了,你啊,放弃吧。”
玻璃门被打开了,我还依旧沉浸单方面失恋的痛苦中,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出现了。
李若胤先生抱着一束白色的零碎小花,我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满天星。他用肩膀夹着手机,像是在和谁打电话,礼貌地冲我点了下头,接着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那通电话上。
我做贼似的把玫瑰藏到了身后。
结账的时候李若胤先生还在打电话,只不过把花束暂时寄放在了我们店里。“就算是情人节也请您按时睡觉,不要熬夜谱曲。”他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和平静,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我看见他半垂着的眼睛里晃动的鎏金色,就算是有厚重的乌青在一旁,也丝毫不影响里面发出的热烈、生动、羞涩的光。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
李若胤先生离开店的时候电话依旧没有结束,我隐约可以听见他絮絮叨叨地教训着手机另一端的人。
“…………我也很想念您………”
这是他在情人节的早晨,留给单恋的我所可以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