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艺真小贺老师你这是......
贺峻霖双手向徐艺真递来的那个熟悉礼盒，正是前不久她才送给贺峻霖的，她不明白贺峻霖的意思。
徐艺真是...不喜欢吗？
真奇怪，如果不喜欢的话，当时怎么会收下呢？而且收下了，照贺峻霖的性子，就算不喜欢也不会直接就返还回来，这多少会让送礼的人面子上挂不住。
徐艺真妄自猜测这其中的缘由，心里没个谱，却听贺峻霖声音干哑地回她：
贺峻霖我很喜欢。
徐艺真那为什么......
贺峻霖只是不适合我。
贺峻霖眼睫垂下残败羽翼，糟蹋了旁人的一番心意，心有亏欠。
徐艺真总是天真纯良，低声嗫嚅着接过，
徐艺真是香味不好吗？闻着不舒服？
贺峻霖没回答，他想随便什么理由都好，总之不会是她的礼物不好。是他不好，不该平白受惠，然后还不加珍惜地糟践了。
徐艺真我也是第一次给异性送礼物，看来是踩雷了，应该提前问一下小贺老师喜欢什么再送的，是我太独断了。
礼物被退回，说不难过是假，但徐艺真并没有要怪贺峻霖不给她面子，只想也许是她还不够仔细。
贺峻霖愈发羞愧，可不这么做的话，他心里永远长个疙瘩，果真要像严浩翔说的那样，明明不是说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为什么还要接受别人的心意。可他尽管知道徐艺真对他压根没有那份心思，也不愿被这样莫须有的罪名和污蔑，脏了另一份情谊的纯真。
徐艺真小贺老师，你没事吧？
徐艺真轻声唤他，贺峻霖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神情也木然。
贺峻霖摇头，徐艺真还是担心：
徐艺真小贺老师，你看起来不是很好，一会真的没问题吗？
她心觉有怪，贺峻霖的状态一点不像是刚从假期里休整回来的，反而憔悴许多，倒不是没有精神气，更像是丢失掉了身上某个鲜活的部分。
徐艺真捉摸不出贺峻霖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会的戏王希亲自执导，他现在这状态，万一出点状况被骂怎么办。徐艺真被训习惯了倒没什么关系了，可还是发怵。
贺峻霖OK。
贺峻霖笑着朝她比了个手势，明明很勉强。
尽管在床上一连躺了好几天，但现在就让贺峻霖返工还是有点逞强。可不回来的话，不仅耽误剧组的进程，他的情况又不是多两三天的假期就能回到从前，更容易叫人起疑。公众人物不就是这样，哪怕贺峻霖不温不火，做什么事都不是凭心意可自定的。
摧毁在无眠黑夜的东西太多了，就同严晴薇所说的，贺峻霖也不想自己的事业也同毁于一旦。
后知后觉的阵痛才是最难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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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贺峻霖这么说是为了让她安心，但徐艺真还不能完全宽心，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无碍的样子。
徐艺真小贺老师，不如我们先对对戏吧。
一直以来都是贺峻霖在帮她，作为报答的礼物最后还是没能送出，班门弄斧也还是想帮他找找状态。
贺峻霖好。
贺峻霖点头，喊不远处的小辉帮忙把剧本拿过来，不是他矫情，主要是这些天，别说重物，就是轻飘飘的一根羽毛，小辉都不敢让他多拿一会，生怕那一点点重量都要压倒他似的。
小辉非这么做不可，贺峻霖也不想总是推来推去，只能由他“帮忙”，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哪怕贺峻霖的状态不佳，但对剧本台词和人物角色的揣摩和把控一如既往，对戏没有掉链子。但徐艺真隐隐觉着不对头，又说不准是哪的问题，到底级别太低，修炼不够。她想给贺峻霖找找状态，结果影响到了自己，对着贺峻霖念台词怎么都不对味。
徐艺真以为是自己出问题了，直等正式开拍，王希一眼就看出端倪，才拍一条就干脆直接地叫停拍摄。
王希我要的是暧昧热恋的感觉，不是失恋，搞什么？
王希摘下耳机丢在一旁，从景后绕出来，对着两人语气极其严厉，也不知道是训谁，现场一时无人敢出声。
王希一说话，徐艺真手心就疯狂开始冒汗。完了完了，又被骂。
贺峻霖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被训是常态，徐艺真忙就要鞠躬道歉了，贺峻霖早先认领下罪责。这次和往常都不一样，贺峻霖不是为谁而分担，只他一人之错。
徐艺真偷偷斜睨贺峻霖，见他露出的愧疚和哀伤，有些愕然地喃喃：
徐艺真小贺老师......
很难说，王希好不容易才对贺峻霖建立起的那点赏识，也许今天就被毫不留情地打翻了。在既有的剧情设定和台词搭建下，能把整个桥段饰演成截然相反的感觉，对一个经验丰富的演员来讲，是最不该犯的常识性错误。
简直是大错特错。
王希你给我的如果就是这么个玩意，那我劝你该回去再多读读书，学学阅读理解怎么做。
剧组的人都知道王希说话冲，训人更是不讲情面不听辩白，再难听的都有。对资本还留得三分薄面给铜臭，贺峻霖没背景和可靠资本，实力还说服不了人，更不可能让王希网开一面，只会更难堪而已。
这就只是剧组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习以为常到没人愿意在导演发火时选择为贺峻霖说话。徐艺真人都怔在原地了，不知所措地瞠着双清澈的眼睛看贺峻霖。
没有辩解的余力，贺峻霖晓得自己没做好本职，受训斥也是不该委屈的，更不该找借口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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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希先抓景，一会还是这种可笑的演法，就干脆换场。
王希不算无端指责，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可笑，怎么会弄得像失恋，分明连段像样的感情都还没有起始呢。
狼狈死了。
得到指令，现场才一阵一阵躁动起来，倒没人太在意刚刚有人被骂过。
贺峻霖一走出镜头小辉就迎上来，满是关切：
小辉小贺老师你没事吧……
小辉「这导演说话也太呛了，不是存心叫人下不来台吗？」
贺峻霖摆摆手推开小辉想扶他的手，徐艺真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也安慰他：
徐艺真导演说话就是那样子的，小贺老师你别放在心上。
贺峻霖我知道。
贺峻霖根本无心在意王希给他多难堪，他只是有心无力，明明知道这里该怎么演才会好的，可为什么偏偏一团糟。
要一个绝望的人表演出充满希望，真是既悲哀还绝望。
爱人的本能被驯服后，却失去了表现爱的能力。
贺峻霖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不用跟上来，很快就好。
贺峻霖脱离开人群，独自走向保姆车的停驻地，小辉和徐艺真被留在原地，满是担忧盯着他零丁的背影。
徐艺真小贺老师他...没事吧？
徐艺真从没见过贺峻霖这幅样子，也不知是不是王希训得过分了，受到的打击太大。
小辉没有心思回她，贺峻霖这样，他也很焦虑和着急。小辉自顾走到一旁发消息，实时报备。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就算晴姐把老板人带走了，心时时刻刻还是记挂在南京这头。贺峻霖这边不好，严浩翔自然也不能心安理得。
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身上的淤痕淡去，心中余恨犹在。
又何况，从头到尾严浩翔都不想当作无事发生，他和贺峻霖不清不白的那么多年里，只他自己知道，贺峻霖从来只跟他清清白白，旁人传得再心潮澎湃，这么多年他们都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明明所有人拥有同等机会，严浩翔却被贺峻霖不平等地关在那间黑屋子里那么多年，任由他因心中龉龊挣扎不忿，贺峻霖也只愿同旁人亲昵。
从前是队友，那如今呢？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分杯羹，严浩翔却要费上天大的力气，讨来一刻欢心，才能得他予的一点施舍爱怜。
他等了太久了，他不能一直麻痹不仁地等下去，人生只有几十年可以蹉跎挥霍。他不知假若真有来世姻缘，能不能再遇见贺峻霖，得续前缘。即便他做好了再同他多纠缠几生几世的打算，可他不能用这一生所剩不多的光阴去赌。
严浩翔想抓住的今生，哪怕不奢求来世，也不想浪费今后怀抱他每一刻。
他反思，不是现在太自私，而是他以前不够自私，总给彼此留后路，才在虚度的时光里自我折磨和内耗。
于是转身就把贺峻霖逼到万丈悬崖，他身后只有刀山火海，给他唯一的选择，那就是走向严浩翔，还给对方一条生路。
能救贺峻霖的不是严浩翔更不会是任何人，只有他能救自己，违背和克制血脉里的本能是痛苦到极致的，只有顺应它、听从它，才能在濒死边缘解救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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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造小贺老师，吃颗糖吧。
做妆造的小姑娘上来给贺峻霖补妆，肩上挂个笨重的化妆箱，一只手伸到贺峻霖面前，拿的不是化妆刷，五指展开，一颗极小的糖果宿在手心。
妆造很甜的。
小姑娘笑得很甜。
贺峻霖有些愣住，实则没反应过来这个动作的意思。
妆造真的很甜的。
小姑娘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一再强调这颗糖的味道。
糖，当然是甜的，这不是理所当然毋庸置疑的吗？
贺峻霖在小姑娘热切的注目下捏起那颗不起眼的糖果，剥开外面的琉璃糖纸，乳齿大小的糖塞进嘴里含住。
贺峻霖「是甜的。」
妆造甜吗？
小姑娘满脸期待地等待贺峻霖评价。
贺峻霖嗯。
贺峻霖点点头，硬糖压在舌根，甜渍渍的。
妆造那就好。
小姑娘好像松了口气一般，单纯只怕这颗糖会不甜。
她把笨重的化妆箱搁在桌上，铺开化妆刷和口红给贺峻霖补全妆，为一会的拍摄做好准备。她很好心地用了最厚的粉底液和遮瑕，遮住贺峻霖脖子上久未散尽的淤青和齿印，任谁都瞧不出来。
她无心窥探贺峻霖的私生活，贺峻霖曾帮过她，拿她当普通同事相处，她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越界。
一颗糖也许抚慰不了一颗伤心，昂贵的化妆品也抹不掉伤痕，填补不了满目的疮痍。但也许，能够给凛冽的寒冬升上暖阳的一弧，让寒冬从缝隙中汲取一点短暂的温暖，也是好的。
得到糖果总是容易的，可想要从生活的困苦里获得甜的滋味，却要吃上好几颗或是一整罐的糖。
那是贪婪吗？
只是他觉得太苦了，所以这颗糖格外的甜。
指尖捏着琉璃糖纸，只要有光的地方永远是五彩斑斓的熠烁，贺峻霖呆愣愣地看了半晌，含在嘴里的糖化成水从舌根滑下。
妆造这才是我们的小贺老师嘛，多好。
说着就递化妆镜给贺峻霖照，他一直没再仔细看过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样，也许面容憔悴、柴毁骨立.......可镜子里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更精巧美观，精美的好似从没碎过。
幸存者偏差，让他因为一副父母给的天生好容貌得到了隐榆，能够毫无顾忌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幸运者的姿态理所当然地站在人前，却从没想过很多能得到的，即便是本身既定的优势都是需要代价的。
纵使他有这样一张天生姣好的面容，放到鱼龙混杂的娱乐圈里，也成了沧海遗珠。他想从翻涌的泥沙洪流中出来，让世人能够记得住他的名字，匹配上这张脸。
当初他选择妥协炒作，也不过想借严浩翔的手帮他拭去蒙尘。这样简单而粗暴的动机，盖过了我爱你你爱我的暧昧，用粗劣的手段隐瞒爱与恨，而后正当地互相伤害。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也许从一开始，他和严浩翔就不会相遇，也不会纠缠不清，更不会被困死在他的包围圈里。
以爱为名义的圈禁，反正不是过是雄狮的狩猎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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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造我相信小贺老师，你一定可以将热爱做到极致的好。这比你优越的皮囊更有魅力。
小姑娘收拾好工具，鼓励贺峻霖千万不要因为王希的一两句否定而失落，或是怀疑自己。他曾对她伸出过援手，她也愿意向他展露诚挚的善意，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
贺峻霖谢谢。
贺峻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也在透过它自我审视。
他为之努力这么久的，不论是理想、观众、荣光都好，都不该湮灭在他的自怨自艾中。他可以一时失足，但不要一蹶不振，人生有那么多意外，凭什么一个严浩翔就能毁掉他人生的全部。
他只是…一不小心爱错了个人，趁还能回头，就不要沉溺，自取灭亡。
贺峻霖大概是真的想通了，再开拍，他在镜头前找到初始定位，然后达到王希的要求，也和徐艺真渐入佳境，圆满完成拍摄。
贺峻霖下戏被送回公寓，太过疲倦，恍恍惚惚倒头就睡，累到吃饭的胃口都没有。小辉叫了他几遍，贺峻霖无力地哼唧几声，迷迷糊糊睁眼皮抬也抬不起来，只能作罢。
医生一直都有交代，贺峻霖现在不能过劳，精力消耗很快，就需要更漫长的时间去恢复。可是贺峻霖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完全是不打算屈服于这具身体的孱弱，他的抗争那样显而易见。
看贺峻霖摊煎饼一样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小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将门关上，例行向上汇报。
不过，这种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就连小辉待在贺峻霖身边，也无法心安理的忽视良心的谴责。
这是暴力剥削，小辉在替万恶的奴隶主，漠然监视着他最后一滴血被榨干。静默的旁观者，也是施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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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艺真啊......这个，好像，不是我送小贺老师的那盒香薰。
虽然礼物被退回，免不得有挫败感，毕竟徐艺真花了点心思和时间亲手做的，闲置也是浪费了。她打开那盒香薰蜡烛，从外包装看是没什么问题，但里面的东西尽管也很相似，但不是她做的那套。
经纪人凑过来看了一眼：
徐艺真经纪人是不是你记错了？
徐艺真摇头，经纪人又说：
徐艺真经纪人不然你问问小贺老师，也可能是他弄错了。
徐艺真还是摇头，随即从盒子里拿出一只蜡烛点上摆好，香蜡融化后散发出的浓郁味道和她混的也不一样。
徐艺真想就这样吧，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小贺老师会弄错，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她偶尔还会想起演唱会那晚严浩翔说的话，看起来是被误会了点什么。
可小贺老师貌似并不想被探寻私生活如何，即便他看起来人很好说话，但相处的时候还是要有分寸感和距离感，也不想处得太尴尬。
因为，小贺老师，真的很好啊。
烛芯隐隐绰绰地跳动，散出一点烟气，石楠花的香味熏人。经纪人闻到一丝古怪瞟了一眼，然后就被徐艺真给盖灭了。
这味道还真是独特到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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